司晨捏紧拳头:“我是答应了你,带你来凤凰洞,可我的事还没做完……”
他话音刚落,一阵剧痛袭击魂灵。
怀渊没答应。
他只同意帮他打开结界,交换条件是进入凤凰洞。
显得尤为急切。
司晨理解不了,以怀渊的修为,不可能来不了丹穴山,更不可能进不来凤凰洞,想来,随时都可以。
他也不明白,怀渊的灵识为何急着进凤凰洞。
何况,一抹灵识也做不了什么。
为何不是本尊亲自过来?
只有一种可能。
怀渊被什么麻烦绊住脚,自己来不了,才利用他。
并且,很着急。
司晨无法再耗下去。
他在凤凰的住处只找到一抹金翎燃烧后的灰烬,说明凤凰已化形,长出了新的金翎。
刚长出来
的,一定还不稳定,说不定力量还未回归,他还有机会,杀了凤凰夺走金翎。
最终,他只得道:“尊上,既已入凤凰洞,您自己进去吧,司晨还有事要做。”
魂体中的灵识怔了一瞬,闪烁幽光。
司晨笑了笑:“我自然晓得,没了您,我这一半的魂魄存不住多久。”
“可我的小殿下,还在等着我,我答应过要让他做回凤凰的,哪怕是死,我也不会放弃。”
倏然间,他眉目豹变。
手指戮进额间灵台,硬生生掐着那抹灵识,拽出来,抛掷进凤凰洞,而后转身就跑。
他这半片魂魄没了怀渊的那缕灵识,活不久,灵识没了他的魂魄承载,也什么都做不了。
摆脱怀渊的那一刻,司晨感到从所未有的松快。
他被控制多年,即便自己的意识并未被占据,却深受影响,性情多变。
无论是鹰,还是犬。
他都不想做了。
此生唯一夙愿,便是帮他的殿下成为真正的凤凰。
没有魂魄寄存,那缕灵识也存在不了多久。
被凤凰洞内的炎晶灼烧,热浪一股股朝它奔涌来,它横冲直撞,东奔西逃,最终一股脑扎进凤凰神像中,淹没于硕大的壁画间。
·
“怎么不说话?不是在等我吗?”
凤凰把玩着指尖藤叶,离了根茎,竟不见枯萎,反倒愈发生机蓬勃,甚至开出一簇簇白色小花,亲昵蹭着凤凰的手指。
他声音清泠,如山涧泉流涤过暖玉,温温和和的,见到凤翎也没生气愤怒,就像遇见一只迷路的山雀,耐心询问。
凤翎却止不住的颤抖。
他本就徘徊在放弃与争取之间,心难安定,如今见着涅槃重生,劫火中归来的凤凰,心底五味杂陈,波涛翻涌。
特别是那张熟悉的脸。
让他不得不想起九天境上的那些事。
他曾欺凌.辱虐过仓灵,曾鞭笞灼烧过他,曾构陷诬害过他,甚至冒名顶替,夺走他的一切……
凤凰没道理不恨他。
可若是恨,又为何如此一副淡然模样?
凤眼下,瞳眸无波,神色泰然。
难道是……记忆尚未回归?不记得他了?
可若不记得他,该问他是谁,为何在这里,而不是问他是否在等自己。
凤翎想不明白。
他看着那双自己曾模仿过的眼,那张自己曾伪造过的脸,无穷的酸涩从胃里往外泛,逼近喉咙,几乎要灼腐食道。
见到真正的凤凰,他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无论如何去模仿,都是东施效颦,沐猴而冠。
皮肉可以仿造,身体可以重塑。
神态、骨相,音容笑貌都是学不来的。
便是披着简陋纱幔,依然身姿亭亭,凤凰也还是凤凰。
从头发丝到趾尖,无一不完美。
“你盯着我看
做什么?”凤凰轻声笑了笑,语气未改,却意有所指,“这副皮相,你很喜欢?”
凤翎僵硬原地。
他缓缓摇头,垂着眼,泪一滴滴往下坠。
什么是喜欢?
是对空中那遥不可及的月仰望艳羡,还是掠夺偷盗,占为己有?
他听见凤凰叹息一声:“你后悔了吗?”
“……”
他不知道。
浑身密密实实颤栗起来。
为什么要问他后不后悔?
是因为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吗?
“你不会后悔的。”
凤翎蓦然抬眼,惊恐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