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周醒来到身边,像一尾活泼的小鱼,为她死水般的生活注入灵力,摆尾开拓出更为广袤的大泽。
也怜爱周醒多年痴心,得不到任何回应,仍固执坚守。若届时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所以孟新竹总是对她心软,她盈盈望来,嘤嘤索求时,心中明确否定,行为却完全不受控制。
不舍、不愿推开她,拒绝她。
她好像也很懂得拿捏人,使坏和撒娇切换自如,无论何种局面,都精准控场,也让人对她的游刃有余心生艳羡。
回程路上,周醒去菜市场买菜,熟练讨价还价,反正不管买什么都先问一句“有没有少”,有就有,没有就拉倒,并不强求。
看秤也是,其实心里根本没算价钱,脑袋伸过去,主要给商家起个震慑作用,真被忽悠了也不在乎,但绝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只好宰的傻羊。
严谨,也随意,完全违异的两种气质,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称蒜的时候,差点斤两,老板起先没打算给,周醒习惯性伸头看称,对方瞄她一眼,箩筐里又捡了个蒜头扔进塑料袋。
孟新竹揽了她要继续往前走,周醒从口袋里把刚才那头蒜摸出来,翻个面,另一半全黑腐了。
真是防不胜防。
“你什么意思。”周醒冷脸盯着他,气势骇人。
老头抓着后脑勺笑,“没注意。”他还不高兴呢,直跺脚,“给
你换一个不就完了,老瞪我干嘛。再打电话跟我妈约定地点汇合。”
她脾气暴烈,行事冲动,但事先一定会想好退路,力求全身而退,绝不鲁莽。
“我小时候太弱了,被欺负都没办法还手。从上高中开始跑步,到后来妈妈生病,我感到体力变强带来的种种好处。”
周醒说:“要自己强大起来。”
徐璐璐刚出院那阵,瘦到七十多斤,她们住的房子在七层以下,没有电梯,周醒每天早中晚跑十二趟,分别把轮椅和妈妈送下楼,带她在小区散心。
“后来她身体好些,能走了,但还爬不动楼梯,我轻松一些,来回六趟,背她上下楼。”
再后来她们就出国了,彻底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又经历过几次手术,徐璐璐身体逐年好转,也邂逅新的感情。
“现在妈妈结婚了,过得很好,我为她高兴。我们分开了,继续各自的人生,在不同的赛道奔跑。”
出了菜市场,她们慢慢往家走,天空放晴,海平线上一轮红日低悬。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对吧。”周醒笑。
“那你觉得我呢?”孟新竹好奇,“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过我不争气,软弱无能。”
“原来你很清楚自己的问题!”周醒大笑,“其实没有啦,我看到你被欺负,会生气,但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
竹子姐是很坚强的人,她一夜间痛失双亲,她经历过如此沉痛的挫折,她只是比一般人更重视家庭和感情。
周醒说:“我完全理解你,从来不觉得你是懦弱的人,也没有在心里骂你不争气。俞书华和周贤斌对你说那样的话,是他们坏,而你的善良和宽容,并不是你的错,该谴责的人也不应该是你。”
“如果你想改变,我支持,要继续,也没什么。日子还得自己过,没有人能替你做决定,如果你真的不开心,最终也还是会离开的,只是时间问题。”
周醒悄悄隐藏了一些心里话。
——但我不许,我要千方百计,用尽全力。
孟新竹看她沐浴在霞光中的脸,像一朵盛放的花,坚定而明媚朝着太阳开。
“谢谢你。”孟新竹深深凝望着她。
周醒被看得有点害羞,偏脸躲到一边,憋笑,“干嘛,突然这么说。”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带给我快乐,教会我许多,让我看到外面的世界。”
——也谢谢你喜欢我这么多年。
“我这么厉害呢——”周醒拉长了音调,好不得意。
孟新竹挽着她继续往家走,“更让你高兴的还没说呢。”
“还有什么?”周醒好奇歪头。
眸子漾出熠熠星光,孟新竹神秘一笑,“怕你得意忘形,暂时不告诉你。”
夕暮柔和,霞光如酒,她们并肩缓缓行来,风过时发丝纠缠,难分难解,地上长长的一双影子也是。
到家时阿嬷还没有回来,听阿姨说在隔壁同人打牌,周醒进厨房忙活,孟新竹停在门外思索几
秒,最终选择上楼。指尖。
周凌居高临下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记忆中那是一间昏暗的小房间,青烟沸腾,环境幽闭恐怖。
这些糟糕的经历,最终在她心中留下阴影,爱也因此而磨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