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按照余珰安排的,谈雪案在周六上午带江鹜出门。
这些本可以让管家安排人去购置,谈雪案知道,余珰只是想让他和江鹜多多相处。
到了出发的时间,谈雪案敲开江鹜房间的门。
江鹜的房间又购置了不少新家具新玩意儿,房间的角落里堆满了玩具,一个简易画板竖立在书桌上面,素描纸上使用的是蜡笔,涂鸦的一张鬼面具,咧着猩红色的大嘴,看着有些渗人。
谈雪案移开目光,“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从另一扇门里跑出来的江鹜,穿着一件宝蓝色的t恤,手里却还拎着一件粉色的,他眨着眼睛,“哥哥喜欢我穿哪个?”
他精神气比刚来谈家当天时要充沛许多,不免让谈雪案从现在的江骛身上看见以后的江鹜的影子。
“随便。”谈雪案语气比之前还要冷淡。
江鹜眼神当中的光点慢慢熄灭下来,他右手还被纱布包着,举着粉色短袖的左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他自说自话道:“粉色更好看是吗?”
“那我就去换成粉色啦。”
谈雪案根本就没回答他,他看出来江鹜的失望和尴尬,他不免想起原书里的江鹜,不管其他角色对自己如何,江鹜在他面前始终乖巧听话,像是永远长不大。
“我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江鹜说这句话的样子,跟刚刚让自己挑选衣服颜色的江鹜区别不大,总归都是一个人,差的只是年龄。
江鹜穿着粉色的t恤从衣帽间里出来了,跟谈雪案同个款式的三分裤,估计是余珰购置的,只是江鹜太瘦了,竹竿一样的两条腿,跟一看便是金银捧着养出来的谈雪案完全不同。
“哥哥,我好了。”他肩上背着一支新书包,那刚刚因为谈雪案的冷淡散去的精神头又回来了,只是眼眶是红的。
估计在衣帽间里哭了一场,又自我鼓励了一场。
“走吧。”谈雪案转身,江鹜忙跟上去。
室外天气很好,风里都夹杂着花香,密林里的鸟叽叽喳喳叫了一阵又一阵。
江鹜一开始追着谈雪案走了一阵子,他低头看着谈雪案擦得一点灰尘都看不见的运动鞋,明明是白色的,他悄悄和谈雪案并排走,偷偷瞥着看谈雪案,谈雪案稍微有一点动作,他就忙退到后面,握着书包肩带的手出了满手心的汗。
.
且停是南方的城市,经济相对于大部分城市比较发达,也很有一些历史,城里的路上有着不少上百年的建筑物,要是节假日,还能看见不少游客在这些地点争相打卡。
而且停栽种最多的就是白蜡树,浓荫盖地,树枝繁密粗壮,书里,谈雪案的手机中保存了许多张他拍摄的照片,他也反复浏览过许多遍,他知道他想的不是白蜡树,他只是想家而已。
其次就是栾树,只是现在的栾树还处于开花季,没到结果的季节,满树的金黄。
快到书店时,谈雪案才从车窗外收回目光。
书店在且停的南区,虽然名叫无趣书店,却是国内面积和藏书数一数二的书店。
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纯玻璃制造四方体,在日光底下,分别朝不同的方向折射出不同的颜色,里头行走的人成了一只又一只的小黑影。
司机将两人送到书店门口,谈雪案:“您两个小时之后来这里接我们就可以了。”
“你想要什么书,挑好了和我说。”谈雪案扭头看向自己身旁的江鹜,后者有些局促地站着。
江鹜:“你不和我一起吗?”
“我就在那里等你。”谈雪案指了一下收银台对面的几张沙发座椅,那里有自助的饮用水和冰咖啡。
江鹜欲言又止,但谈雪案只是例行通知,不是在和他商量。
江鹜只能自己背着书包进入到书店里面挑选书籍。
谈雪案接了一杯冰的饮用水之后挑了一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从书包里取出素描本,他以后还是想学画画,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专业。
在思考画点什么的时候,谈雪案目光在大厅里梭巡。
书店大厅挑高制最上方,落下一盏层层叠叠的水晶吊灯,扶手电梯和厢式电梯紧挨着,书店里安静得过分,几乎没有高分贝的声响出现。
在厢式电梯前,江鹜按亮了按键,他抬起头往上看了看。
电梯门缓缓打开,谈雪案却看见他踌躇半天,转身走向一旁的扶手电梯,走上扶手电梯之前,江鹜盯着一格一格往上滑行的履带看了半天,郑重其事踏上去,却因为过度紧张,差点栽倒。
谈雪案搭在桌面上的手指往掌心微微握了握,他差点忘了,现在的江鹜七岁,他刚刚走进作者给他设置的美好世界里。
本来谈雪案应该是那个教会他一切的领路人,为了江鹜燃尽自己最后一点燃料。
现在一切都得靠江鹜自己了,谈雪案只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或许吧,或许在看不过眼的时候,他会搭一把手,或许……
电梯履带缓慢上行,紧张抓握着扶手的江鹜,忘记了掌心还没愈合的伤口,那一块的纱布慢慢变成红色。
他低着头,想去看谈雪案又不敢的样子。
快到二层时,他左手握拳抵着眼睛揉了揉,擦掉了眼窝里的一片眼泪。
谈雪案在江鹜抹眼泪的时候低下头,他从笔袋里拿出素描笔,想简单涂一棵白蜡树,笔尖只在本子上扫了几下,十分钟都不到,就听楼上传来大声呵斥的声音。
声音大得厉害,在一楼大厅的好些人都立刻被吸引过去了注意力,两个收银员立马从收银台里出来朝二楼奔去。
“你这就是偷东西!刚刚只有你从旁边过去了,东西正好从你口袋里掉出来,不是你,还能是谁?”保安吼得面红耳赤,他大掌扣着一个小男孩的肩膀,拎小鸡仔一样拎到了扶手电梯的旁边,说完,还觉得不够似的晃了小男孩几下。
江鹜一只手去抓保安的手背,一只手拉着衣摆免得走光,眼睛周围的一整圈都红透了,他默不作声地任保安拎来提去,咬着牙一声不吭。
书包也早就到了保安的手里,那是余珰给他买的新书包,跟谈雪案是同款,他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新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