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生日面时,要一筷子挑起,送到口中,不可以半空中咬断。于夏小心翼翼,尽量避免牙齿提前碰到它。吃的速度赶不上线面的繁殖速度,汤越来越少,面好像还和端上来时差不多。妈妈帮忙吃掉一些。
“好吃吗?”于夏轻声问。爸爸走了以后,家里条件一落千丈,生日不再有鲜花、蛋糕、礼物,那种仪式感大于实用价值的东西对她们来说太奢侈了。唯一保留项目是长寿面。
于夏会煮饭,手艺只是保证不被饿死的水平,在自己煮面送护手霜和请妈妈下馆子之间纠结许久,还是选择了后者。
冬天来临还有几个月,也许,她可以试试再攒一次钱。
“好吃啊,我做小姑娘时就是这个味道呢,一点都没变,”妈妈笑起来,又说,“你饭量太小了。太瘦了,要多吃点才行。”
“我吃饱了的。分量太足了。”
“是啊,阿伯人实在。”
在店门口分别,妈妈骑了电瓶车过来,准备去上班了。时间还很早,气温已经升上来,人行道旁树木重叠,阳光丝丝缕缕地落下来。车开得很快,从身旁一掠而过,风里隐约有没被尾气盖住的粉色木芙蓉味道。季节依然属于夏天。
于夏其实不怎么喜欢夏天。她人生中一些糟糕的事,连环车祸一般都撞在这个季节。可今年的夏天太不一样了。
它还没有要消失的意思,她就已忍不住开始眷恋起来。
约好的时间在下午两点,于夏先回到家中写作业。
拉开抽屉,什么东西骨碌碌滚动了下,是那支粉笔,陈西昀递给她的、被她精心保护了一路,从岱中带回来的白色粉笔。
包裹在外面的餐巾纸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于夏重新裹好,找了个小铁盒将它放进去,一同放进去的还有一张折叠成长条的作文纸、“下午四点,天文馆见”的便利贴、写了“于夏”两个字的碎纸片。
那是从体育委员准备丢掉的一叠草稿纸里找到、偷偷撕下来的,运动会报名那天,男生拿起笔写下了这两个字。明明是早已写惯了的两个字,在他笔下,却好像一下子陌生起来,多了一种无拘无束的气质。
在这些的东西的表面,盖几张杂志上剪下来的小图,于夏将铁皮盒关上。
做完这些,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题目上面。如果是机器人的话,大概已经在程序中将任务进行了排序,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两点之前完成所有作业,两点之后骑车出门去水族店,陈西昀和李松会来那里找她。
可是,人有情感,会思考,怎么能够像机器那样按部就班地执行。写着写着,有时会忘掉题干,不得不回读一遍两遍,甚至发起呆来,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心里像有只蚂蚁爬来爬去。想要打开铁皮盒看一看,正要这样做,目光先碰到抽屉里放着的那瓶雪菲力盐汽水,不自觉会微笑起来。就如同《小王子》里那句有名的话。
“如果你说你在下午四点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感觉很快乐,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来越感到快乐。”:,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