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就是那个时候出去碰瓷的。结果惹了一堆麻烦回来。爸爸最终在icu拔掉了管子。继续治疗下去,只是增添无意义的负债而已。心电图跳成直线那一刻,于夏在妈妈脸上看见了麻木,也有终于迎来注定结局的那种平静。
生了重病,比起苟延残喘拖累家人,也许死得快一点更好吧。这个念头,就是在那时朦朦胧胧冒出来的。
2006年发生很多事,爸爸走了,奶奶回了老家,于夏进入明山中学。房子早就卖掉了。她和妈妈租在教师公寓,屋子背阴,又潮又暗,有蚰蜒、高脚蜘蛛、千足虫之类的爬过。妈妈卖过小吃,做两班倒的收银员,进厂子干活,用菲薄的薪水养家。
第二年夏天,奶奶也走了,相比爸爸早在五年前下达的死亡宣判,奶奶走得很突然。只是蹲下,再站起来,就倒在了地上。白布拉过头顶,遮掉了她为人痛骂的面容。那时于夏已经因为江蓓蕾而转学,回到了老家乌沙镇念书。下午办完丧事,她就回了教室。镇初中不比明山那样的好学校,尽管有加分,也必须自主掌握更多知识,才有可能摸到岱中的尾巴。
日子在平静中流淌。真正的转折在2008年。
一个举国欢腾的年份,北京奥运会进入倒计时,大街小巷插着红色小国旗,都在放那首刚刚发行的《北京欢迎你》。听着听着就会唱了。
于夏还没有去过北京。
通风扇慢慢旋转,妈妈在切洋葱,辛辣味道弥漫在空气里。于夏走到她后面,想了很久还是说:“妈妈,我的手好像有点不对劲。”
肌肉纤维会忽然无规律跳动,有时在虎口,有时在胳膊。爸爸确诊als的那天,苦笑着和她们说:“一年多前肌肉就会跳了,还以为和眼皮跳一样,没什么大不了呢。”肉跳、肌无力、麻木、身体乏力等是als的早期症状。
再次踏进医院,很巧,接诊的还是那个医生。她温柔地笑着,说肌电图不太看得出来,也许只是植物性神经紊乱而已,可以三个月以后再复查。那时于夏已经会上网,知道als有10%-20%的遗传概率。
长久下来,女生已经习惯把事情往最坏处想,假如没有发生的话,会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感,真发生时,也不会太猝不及防。
心中有了这样一个结,借着查学习资料的由头,于夏会在宋叔的电脑上搜索病症论坛。
那个群,就是无意中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