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隆不知不觉在空白的纸张上,写了“风寒”二字。
“圣上,天晚了,陛下临睡前叮嘱我们催你早些回去休息。”曹丰生轻声打断皇帝的沉思,道:“陛下生病,圣上你更要爱惜身体。”
刘隆闻言点头,转头看向窗外,不知不觉夜色浓重,殿内烛光摇曳。
他放下奏表,起身道:“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曹丰生含笑应了,目送宫人簇拥着皇帝去后殿探望然后又离去,良久,叹了一声。
她不知道再为这对母子,还是在为这个国家而叹息。
孤儿寡母一路走到今天,不仅没受朝臣外戚摆布,反而将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旁人只当皇帝太后吃着玉粒金羹,拥着锦绣绮罗,享受万民供养。
但曹丰生只看到了母子二人背负沉甸甸的江山而行,殚精竭虑,苦心孤诣。宫中歌姬舞伎成为织室的绣娘,金银玉器化为赈灾的钱帛,郡国供奉一罢再罢。
不知老天可否看到这母子艰难支应而降下丰年?
曹丰生的思想发散得很,她拍拍额头,继续批阅整理一些奏表。
屋内静悄悄的,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轻微的声音响起:“曹姑姑,夜深了,咱们回去吗?”
曹丰生转头发现是一直安静的樊嫽,笑道:“瞧我,竟然忘却了时间,咱们现在就回去。”
樊嫽年纪小资历浅,闻言忙起身收拾东西,看到皇帝桌案上用镇纸压着书写“风寒”的纸张,折起来与奏表放到一处,抱着送回后殿。
今日的夜格外清冷,只有风声。樊嫽抱着奏报走在曹丰生身侧,只听曹丰生道:“樊嫽,嫽者,好也,名字不错。”
樊嫽笑道:“我小字阿好。”曹丰生点头笑道:“这小字取得巧。”樊嫽闻言脸色流露出羞涩自得的笑容。
前殿后殿相距不远,两人临近后殿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进了殿,看见内室的灯亮者。
樊嫽将奏表放下,曹丰生给宫女打手势问太后的状况,还未问完,就看见一个小宫女打帘从里面出来,道:“太后醒了,要见
你们呢。”,对他道:“这两日你多辛苦些。”刘隆一口应下,捧着碗喝完粥。
邓绥念叨着他动作粗鲁,刘隆只笑没说话,看得出他心情极好。
刘隆提了一句让太医令命人研究风寒的提议,邓绥想起邓忠,神情一黯,但坚定地支持道:“你去作吧。”
念及太医署事情繁多,刘隆想了想,建议道:“太医署既要修医书,又要主持医术讨论,还要看病。事情繁杂,不一而足,不如将太医令的品秩提到比千石,以示重视。”
“除了风寒,还有疫病、小儿、妇人等等,这些都需要派医术高手研究。”
邓绥闻言想起皇帝之前提过说医术改革是最深刻的改革,历经邓忠去世,体会更深。
“可。”
刘隆又劝母后多用餐,自己辞了转身回到前殿,并派人召来太医令,将事情派给他。
太医令之前还以为将医书编纂出来,才能提升品秩,没想到皇帝现在就兑现了,虽然他给自己派了个了不得的大活计,但他欣喜若狂。
太医令如在梦中,双腿飘忽忽地往回走。走到署衙,他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太医令品秩升了,下面的人品秩也会跟着往上升。众人听了,不待太医令鼓励,立马就热情高涨。
今日,樊嫽一直在找机会送皇帝香囊,但要么是皇帝离不开,要么是自己离不开,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在自己面前流逝,内心焦虑无比。
直到晚上,皇帝向太后辞别,樊嫽还没有等到机会,不由得泄气,谁知峰回路转。
“樊嫽,圣上这两日辛苦了,你去送送圣上。”皇太后仿若天籁般的声音在樊嫽耳边响起。
不待皇帝拒绝,樊嫽激动地起身,差点碰倒桌案。刘隆见如此,只好领了母后的好意,再次叮嘱母后要好好休息,才出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