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新野君薨逝

邓绥察觉母亲的疑惑,莞尔一笑,给母亲盖上薄被,安慰道:“隆儿是我养大的儿l子,他什么性子我知道。我百年后,看在邓氏勤勉的份上,他会厚待邓氏的。”

阴骊珠将信将疑,摸摸胸口,叹道:“我老了,闭眼之前合族兴盛,得过一日是一日。”

邓绥笑着安抚她:“阿母说什么话,我这就叫太医令过来给你看病。”阴骊珠欲言又止,邓绥朝阴骊珠点头给她安慰和鼓励。

太医令并邓骘夫妇等人都进来了。太医令叙礼后给阴骊珠诊脉,诊完左手,又看右手,半响,才笑道:“新野君的病不打紧,待我开上几副药。”

邓骘送太医令离开,太医令出了房门就变了脸色,邓骘的心陡然提起来。邓氏的族医说母亲不好,邓骘转而寄希望于太医令。

太医令缓缓冲邓骘摇摇头,低声道:“新野君上了年纪,我开几副药缓解下新野君的病痛,只是……新野君毕竟上了年纪。”

太医令这番话词打破了邓骘的希冀,他垂下眼,抬手让身边的人带太医令下去开药。

生老病死是人过不去的坎。

邓骘仍然接受不了母亲病入膏肓,父亲邓训去得早,是母亲拉扯他们长大。

祖父邓禹有十三个儿l子,阿父邓训排行第六,生前南征北战确实积累了功绩,可是人走茶凉。他走后,邓训这一支就慢慢衰落。

阿母勉力支撑他们这一房,先让他入窦将军幕府,又将十六岁的妹妹送入皇宫为妃。妹妹的神奇际遇,让邓训一房翻身成为邓氏宗族的主导。

邓骘眼圈泛红,站在无人处悲恸难抑。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到妻子扶着妹妹而来。

邓骘行礼后,问:“陛下,阿母怎么样了?”

邓绥是见邓骘和太医令一起出去的,看见邓骘这般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懂的。她勉强笑道:“阿母精力不济,先睡下了。”

寇容道:“陛下,君姑还留着你原先的院子。你从宫中来,想必是累了,先歇息一下。”

邓绥面露迟疑之色,对母亲的敬爱拉她留下来,朝中的事务去催她赶快走。

寇容见邓绥为难,转头求助似的看向邓骘。邓骘顿了顿道:“阿母大约一个时辰后醒来,想必阿母醒来看到陛下一定会很高兴。”

邓绥下定决心道:“我回去陪阿母。”

邓骘道:“陛下请。臣去告诉族人今日不必来拜见陛下。”邓绥颔首,放缓脚步回到院子,陪着睡去的阿母。

寇容和邓骘一道出了院子。寇容一边走一边道:“族里的妯娌婶娘都盼着见陛下一面,现在他们白欢喜了一场。”

邓骘的脚步一顿,叹了一口气,不说话。

寇容不满道:“你叹什么气,那些妯娌婶娘是我打发,又不是你打发,你焦虑什么?”

邓骘转头看着妻子明媚的脸庞,实在不好将内心的担忧说出来。寇容见状逼问道:“快说,别欲言又止,

让人想来想去忒没意思。”绥也跟着高兴起来。

邓绥出了邓氏大门,九月的日光穿透车帘照进来,明灿灿的。阴骊珠的话终究在邓绥的心里留下了痕迹。

时光送阿母老去,也彻底改变了邓绥。

她不是那个躲在父母双翼下的女孩,早已变成了一棵荫蔽大汉的大树。

在她的眼中,阿母的时光被偷走了。

在阿母的眼中,她的时光何尝不是也被偷走了?

车架回到宫殿,天空澄澈就像在水里洗过一样,天边飘着几朵薄纱似的白云,正中央挂着白日。

青灰色的道路在脚下蔓延开来,消失在重重的宫殿中。自己的路终究要自己走。

刘隆得知母后探望新野君归来,忙过去询问新野君的病情。刘隆与新野君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与这位新野君也没什么交情与感情。

但新野君是母后的母亲呀!

刘隆正笨拙地安慰邓绥,有黄门侍郎匆匆拿来四本奏表过来。邓绥忙道:“这是谁递上来的奏表?”

黄门侍郎恭敬道:“是上蔡侯、叶侯、西平侯和西华侯上的折子。”

刘隆闻言,心中一松,他还以为是郡国哪里又发生什么自然灾害呢。黄门侍郎口中的四人是邓骘四兄弟。这四兄弟上奏表怕是为了新野君的事情。

刘隆看向邓绥,邓绥接过奏表一一看过,神思恍惚,想了半响,道:“大将军是国之柱石,西平侯乃陛下师傅,叶侯守卫宫廷,皆有重任,不能轻离。西华侯年少孝顺,且阿母尤爱他,听西华侯奏表,让他还第侍奉母亲膝前。”

黄门侍郎领命退下,将皇太后的旨意传达给四人,三位兄长依旧当值,最小的邓阊回家奉养母亲。

邓绥果然第一日又去探望母亲,新野君的病情毫不见好转,反而慢慢加重,从开始见到来人还能说上几句话,到现在人来了只掀开眼皮子看一眼,没有力气说话了。

邓绥身为皇太后,连日出入邓氏宅邸,有些大臣忍不住,纷纷上书劝道,君臣有别,陛下千金之躯不能入危堂。

一时间,原本颇为平静的朝堂竟然出现了涟漪。

刘隆盘腿坐在榻上,双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什么。江平在一边小声问:“圣上,你在担忧什么?”

刘隆抬头看了一眼江平,同样小声道:“若新野君薨逝,大将军等人都要回去丁忧。”

江平不以为意:“陛下肯定不允许,宫中京师的宿卫都是大将军兄弟在管。圣上,你不要担心,陛下肯定不会让他们辞职的。”

刘隆却不这么看,邓氏太谨慎了。

江平被刘隆传染了忧虑,急得不知是好,问道:“那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