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她们都已走过了这么远的路。
她端雅的面庞上,浮出释怀的笑意:“结婚戒指
也好看。”
“恭喜你,阿姐,也恭喜大哥。”
把丝绒盒盖好放回茶几。
代珉萱望着她:“真的恭喜我吗,阿钰?”
周琨钰:“为什么不?”
代珉萱对她而言,是家人一般的存在,无论如何,代珉萱求仁得仁,不该恭喜吗?
代珉萱垂眸,从桌上拿起结婚戒指的丝绒盒,打开,自己也端详一阵:“你真觉得好看?”
周琨钰点头。
老钱足以养出好品味。
代珉萱笑笑:“你觉得好看就好。”
她今天穿一身正式的西装,剪裁很好,进屋后脱了大衣,掐着她纤细的腰肢,衬得气质越发温雅。
她一只手把短发挽到耳后,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继而,在周琨钰面前单膝跪下。
周琨钰一愣。
代珉萱肩膀顿了顿,缓缓的,好似要把方才吸入的气尽数吐出来一般。
这个深呼吸起了效力,让她终于有办法稍微控制住自己声音的颤抖:“阿钰。”
她把装素圈戒指的丝绒盒呈向周琨钰:“我们去国外结婚,好吗?”
周琨钰彻底怔住。
脑中第一想法是:这多可笑。
为什么人生永远这么错位。
曾经代珉萱连她的心动都切断,却在她已有了新的际遇、下定决心往前走的时候,又来这一出。
她唤了声:“阿姐。”
说没有任何情绪冲击,是不可能的:一向最为温驯的代珉萱,居然做出这样的事。
她起身躲开,伸手想去扶:“你先起来。”
代珉萱却不愿:“你先听我说。”
周琨钰只好暂且坐回去。
“从前我打算和你大哥完婚,也想你接受陈公子,用那样妥协的方式跟你在一起。”
“其实我哪里不明白呢?那样的方式,没有尊重任何人。只是我太胆小了,我们从小的成长方式让我觉得,反抗家族是不可能的。”
其实周琨钰理解代珉萱。
她和代珉萱就似周承轩豢养的那群鸽子。
看起来天空朗阔,事实上打从出生,每一次振翅的线路都已既定。
代珉萱:“可你跟爷爷的决裂,让我想了很多。那天在婚纱店门前遇到你,更让我意识到,我根本没有办法,让你坐在礼堂,亲眼看着我和你大哥步入结婚礼堂。”
周琨钰笑道:“那么,我不去?”
代珉萱:“我是在与你谈结婚典礼么?”
“只要你接受我,我会去退掉与你大哥的婚礼。”
她呈在周琨钰面前的素圈戒指凝着光华:“阿钰,跟我一起走吧,好吗?”
“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一刻周琨钰是什么感觉呢。
她在仿若凝滞的时光里想了想,更多的还是一种释然。
像一件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得到的珍宝,突然被送到手边,错愕之后,是多年的怅然灰飞烟灭。”
“你跟我那么像,应该最清楚,我们这种人,本色还是自私。你今天来找我,是因为我之前的行为,让你觉得脱离家族是可能的,你希望借由我,也摆脱那种不自由的生活。”
“你说得对,其实我爱辛乔,很大程度上也是自私,我就是特意选了一个跟我们完全相反的人,跟她在一起,让我脱离了从小的那种压抑,觉得很自由。”
“现在,我明确告诉你,我跟她分手了,就因为我不够傻,不愿意承担那份恐惧。”
“所以阿姐,听懂我拒绝你的话,我拒绝你的唯一理由,跟其他人无关,就是因为我自己,真的不再为你心动了。”
代珉萱深呼吸了一下。
站起来,盖上丝绒盒放回茶几,淡笑着问:“能借你的洗手间用用么?”
周琨钰给她指出。
代珉萱:“谢谢。”
她走过去的姿态仍是优雅的,然后轻轻锁上门。
她便是这样的人,现下心情跌宕,便要躲到人后,哪怕面对周琨钰,她也不肯流露过多的情绪端倪。
不是信不过,而是不习惯。
她和周琨钰都是这样长大的。今晚来找周琨钰这一趟,让她倏然意识到,无论当年如何,也无论现在如何,她和周琨钰,其实从来都没可能。
她从前觉得她赢过辛乔,就因为她和周琨钰是一样的人。
现在她发现她输给辛乔,也因为她和周琨钰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清醒,一样的理智,一样的永远给自己留退路。
她理了理呼吸,对着镜子看了眼自己,那样冷静,从周琨钰公寓离开后,立即回医院加班也不会被人瞧出任何异常。
她打开洗手间的门出去。
周琨钰冲她笑了一下。
代珉萱也一笑。
她们心里清楚,从这一刻起,有什么她们都很珍视的过往,就真的彻底过去了。
代珉萱今晚唯一后悔的一件事是,在周琨钰问“为什么你觉得还来得及”时,她就应该收手了。
走回客厅瞥一眼茶几,发现装两枚戒指的丝绒盒,已被周琨钰替她收入手包里了。
周琨钰到底还是温柔的,避免了她再度被刺伤双目的尴尬。
代珉萱拎起手包:“那我先走了。”
周琨钰送她到门口:“路上开车小心。”
“我知道。”代珉萱最后回头看了看她:“阿钰,保重。”
周琨钰:“我知道,你也是。”
这一句“保重”,效力不是一天,一周,一年。
而是一生。
曾经
()老宅里并蒂而生的双生花,就此别过。
周琨钰缓缓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