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乔洗完澡出来,瞧见周琨钰靠在床头。
她沉默坐过去,背后是周琨钰交叠在床上的纤长小腿。
她知道周琨钰在看她,但她没看周琨钰,两人之间的氛围,一如她刚才趴在窗口抽烟的时候。
直到周琨钰从背后搂住她的腰:“辛乔。”
“吻我好吗?”
周琨钰的舌头像春日里蔓延的藤,事实上,周琨钰整个人都像春日里蔓延的藤,辛乔觉得自己被一张藤蔓编织的网吸纳了进去,招摇着整个春天的动人。
辛乔掀起一条眼缝,见周琨钰对她吻得投入,睫毛微微翕动。
这时候的周琨钰,看上去是那样诚挚
。路上问辛乔:“我下午得去医院,你怎么安排?”
“我回家,陪木木。”把小妮子一个人留在家,该说不说,辛乔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周琨钰把辛乔送到旧街口,她单肩挂着行李包,往旧筒子楼的方向走去。
今日也是阴天,云压得低低的,更衬得她修长挺拔的身型像柄破空的剑。
周琨钰望着她背影喊了声:“辛乔。”
辛乔的背影顿了下,转脸过来,笑容坦荡:“干嘛?”
一条街道能有多特别呢。
淡灰色的墙砖被岁月磨出了些破损,电线杆角落和灰瓦屋檐一般长满衰草,街口是个很老式的小卖部,老板坐在里面露出半个身影,嘴里吱吱呀呀的哼着京戏,头顶时而有戴鸽哨的鸽群振翅飞过,灰羽和今日灰霾的天连成一片。
可是辛乔站在这里,回眸冲她笑。
“不干嘛。”周琨钰道:“就是试一试,是不是无论我什么时候叫你,你都会回头。”
辛乔那笑容像是在说:周琨钰你还说我傻。
明明你自己也没聪明到哪里去。为什么同样的话,你要反反复复的问。
却吞下了这句腹诽,认真答:“是的。”
她把那个句子完整的说了一遍:“无论你什么时候叫我,我都会回头。”
辛乔到家的时候,辛木居然还没回。
她昨晚在同学家留宿,跟辛乔打视频的时候,老大不耐烦一样,很快的就挂了。
这还是辛乔头一次回到家,而辛木不在,她把行李包放一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愣了一阵神。
不一会儿辛木回来了,马尾上绑着根新头绳。一看辛乔的坐姿,换了鞋冲到她面前:“天哪老姐,你不至于吧!”
“怎么?”
“吓死我了。”辛木拍着胸口:“我还以为你想我想到哭了。”
辛乔笑:“去你的。”
但该说不说,小团子真的长大了。脸没过去那么圆了,眼睛也开始逐渐长出些更狭长的弧度,各种意义上都开始逐渐向大人进发了。
辛乔的心里有点涩涩的,站起来拎了行李包:“你休息会儿再写卷子吧,我先去把行李理了。”
“我不累啊,有什么好休息的。”辛木说着就坐到写字桌前。
“老姐。”在辛乔将要关上卧室门时,她叫了一声。
“嗯?”
“其实我也挺想你的。”辛木就这么说了句,又飞快地转身回去写卷子,再不看辛乔了。
辛乔洗了她和辛木两人的衣服,正在阳台晾的时候,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宁璐。
接起来,手机夹在脸和肩膀之间:“喂。”
“忙什么呢?”
“晾衣服。”
“木木怎么样?”
“还成,挺好。”
“你们晚上吃什
么?”
“我做饭,她想吃地三鲜,再做个辣椒炒肉吧。”
“我爸上次给我拿了点他自己种的辣椒,还挺好吃,下次给你带点。”
“成,谢了。”
电话里一阵短暂沉默。
辛乔:“宁璐,你给我打这电话,肯定不是跟我拉家常的吧。”
宁璐犹豫了下:“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辛乔:“那就别讲。”
宁璐:“……你真是。”
辛乔扬唇。
“辛乔,这么多年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么。”
“我能看出来你喜欢她。可你真的了解她么?我在工作中见过很多这样的人,说白了,感情对她们一点都不重要。”
“宁璐姐。”
宁璐吓死了:“干嘛?你干嘛?”
辛乔小时候还肯乖乖叫她“姐”。后来进入青春期,小团子很快变作高挑少女,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倔,就再不肯叫她“姐”了。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了解的是她们这一类人,我了解的,是周琨钰。”
宁璐震了震。
辛乔放轻了语调:“她答应过我,不会骗我的。”
宁璐心里一酸。
她再了解辛乔不过,最知道辛乔绝不是什么天真的人。被生活重伤过的人哪还有天真的资本呢,生活每给她留下一个伤口,她便在里面插上一根刺。
到了现在,她又亲手把那些刺一根根拔下来,交到周琨钰手里,露出浑身的软肉,去相信周琨钰一句再简单不过的承诺。
宁璐问:“她这么说,你就相信她?”
辛乔低低的笑了下。
那一声很轻,宁璐却在其中听出了豪情万丈的意味。宁璐想,辛乔真不愧是警察的女儿,她一个人便是一支军队,向着她自己的感情,孤注一掷的发起冲锋。
一腔孤勇就是她的号角,毫无保留就是她的战旗。
宁璐吸吸鼻子,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良久,她跟辛乔说:“那好,我也跟你一起信。”
如果有可能的话,让我的这份相信也来为你加码。
让她知道全天下她可以负任何人,但绝不能负你。
因为你根本就伤不起了啊,辛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