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忘掉一场绮旎的噩梦,或浑噩的绮梦。
就算她本来的生活一层不变又怎样呢,几近麻木又怎样呢。
至少,安全。
不跟周琨钰联系的副作用是,她又开始抽烟了。
通常等辛木睡了后,她轻手轻脚下楼,站到她熟悉的街口,指间点一支烟。天冷了,偶尔需要跺一跺穿短靴的脚跟,整个世界都已沉睡,唯余她和一盏昏黄的路灯。
辛乔抬眸望了眼墨色的夜空。
总疑心要下雪。可天憋了这许多日,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到底也没落下来。
口袋里的手机便是这时震起来的。
响一声,便断了。
以辛乔敏锐的听力和观察力,自然能分辨响一声就挂断的电话,和短促的信息提示音是不一样的。于是她不用掏出来看便知道,是周琨钰。
她吸吸鼻子,沉默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街道。
忽地眸光一凝。
因着职业关系她总对周遭环境有敏锐感知,好像是身体的毛孔先感知到街口走来了一个人,眼睛才不那么争气的跟上。
束腰款墨色大衣。
披在脑后的黑长直发。
步子很轻,像雾,又像一阵暗夜里的风。
辛乔夹着烟的手指紧了紧,心便是在那时怦怦跳了起来。
聪明如周琨钰,是不是预料到这个电话她也不会接,所以提前到这里来堵她了?
她肩膀都收紧,说不上是想周琨钰来,还是不想周琨钰来。
最先解除警报的还是浑身每一个毛孔,然后才是听觉跟上,那不是周琨钰的步频。
视觉跟上,那不是周琨钰的轮廓。
嗅觉跟上,那不是周琨钰身上菖蒲和槭木一样的淡香。
辛乔悚然发现:怎么,她的身体与周琨钰已经这样相熟了么?
在五感发挥功效以前,她好像凭直觉就能感知,来的到底是不是周琨钰。
不是,是周可玉。
看上去刚加完班,背着包,一脸倦色。看到她站在街口,微讶异了下。
辛乔对她扬了扬指间的烟,示意自己在这里抽烟。
周可玉笑了下,走到辛乔身边来:“能给我一支么?龚远塞着耳机,望见辛乔便笑笑地摘下来。
辛乔也挑了下唇:“又听财经新闻呢?”龚远问她:“你知道最近的新闻么?周济言回国了。”
“谁?”
“周济言啊。”龚远又笑了:“你一点都不关注经济领域对不对?木木做手术的那慈睦医疗集团,不是周家的么?周济言是下一任继承人,不是一直在德国对接前沿医学么,最近他回国了。”
辛乔愣了愣:“哦。”
生活永远都是这样。旁人甚至没有提到周琨钰的名字,便能在你的心上敲一下。
龚远口中的“周家”,便是周琨钰所在的周家。
辛乔和周琨钰永远待在一间公寓内,有时她都忘了,周琨钰的家境分明是可以上财经新闻的程度。有时她也忽略了,周琨钰分明来自她最厌恶的那个阶层。
“好了,你不感兴趣,咱们不聊这个。”龚远问:“这周五有同学会,去么?”
龚远和辛乔是高中同学,一同考上警校,又一同分到排爆队。因着辛乔这不喜与任何人亲近的性子,他们说不上是多好的朋友,但总归相熟。
其实龚远问辛乔这话的时候,没报太大希望。毕竟辛乔从不去参加同学会。
可今年辛木做完了手术,龚远又想,辛乔肩上的压力小了,是该跟外界多接触接触了。
但他没想到辛乔真的压了压清秀的下颌:“好啊,去。”
龚远讶异了:“真的?”
辛乔平静点头:“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