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关上。
江明澈瞪着陆衡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他是陆衡出去以后,才注意到陆衡外套都没穿就出去了。
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破记性。
他出门的时候还跟他说夜里冷,到了他自己,又都给忘了。
啧。
还说出门散步,冻不死他!
…
陆衡穿着拖鞋下了楼。
爬了一天山,同学们大都累了,基本都在房间里休息。
吃饭前还很热闹的大厅,现在很安静。
度假屋连着一个大院子,院子里的树上、草木屋点缀着金色的装饰灯。
夜里风大,院子里却没什么人,只有一、两对情侣坐在院子的秋千上,在低声地说着话。
院子的观星台上人最多,坐着好几对情侣。
说是观星台,其实就是搭得比较高的一个台子。
在山上,在哪里看星星都差不多,不过对于情侣们而言,肯定还是观星台这样的地方浪漫。
大概也只有情侣比较抗冻。冷了,两个还可以抱在一起,傻气又浪漫。
陆衡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这样的浪漫跟傻气,注定跟他这个单身狗没什么关系
他一个人出了院子。
度假屋的外面有一条木栈道,木栈道有栏杆围着,零星地摆了几张桌椅。
白天有人坐在这里看风景,晚上山风大,加
上视野受阻,自然也就没什么人。
他穿着的是民宿的拖鞋,薄,软,只适合穿在室内,刚才在院子里走的那几步都硌脚,这木栈道倒是刚好。
陆衡也就沿着木栈道往里走。
陆衡原先指望这条木栈道把自己晚上的精力给榨|干,回去以后倒头就睡。
结果没走几分钟,就到底了。
所谓木栈道,估计就是个拍照、打卡的功能,跟现在的一些网红景点,很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主打一个糊弄。
反而是栈道尽头,一大片平滑的山石群看着挺吸引人。
“算了,算了,太危险了。万一一个不下心,摔下去,就死球了。接骂他不要脸,真的是缺德到一块去了!
“我进去了。”
木栈很快就走到底,陆衡走下木栈的台阶。
“现在回去,长夜漫漫,我怕你挨不过。要不要喝点酒?撞个胆?”
项阳就像是变戏法一样,从他衣服外套的口袋里拿了两瓶酒。
陆衡继续往下走:“没兴趣。”
项阳不死心。
“怕乱|性啊?”
陆衡没理他。
“我说,你的道德感会不会太强了一点?像是我们这种人,能够遇见喜欢的人,那可比他们异性恋难多了。难得遇上自己喜欢的,你管他是直是弯的,直接冲就完事了呗。
你放心,直男可比你以为得玩得起多了。他们能跟你抱过、亲过、搂过,甚至炮也打了,还能跟你做朋友。他能继续交他的女朋友,当他的直男,你信不信?”
陆衡手伏在栏上,“我们这种人,是哪种人?”
项阳沉默。
片刻,眼神也随之黑沉下来。
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性向可耻过,可是他很清楚,目前同|性恋依然没有被接纳,甚至是被理解。
“我们这种人”,“他们那种人”说白了,哪怕是他们自己,也在无形中将自己跟异性恋区别开。
“变态、娘娘腔、神经病……滥|交、艾|zi充满着各种负面的、偏见的群体化标签。还要承受着各种异样的眼神跟议论。你说,要我把他拉到这样的一个世界里?”
项阳依旧吊儿郎当地道:“你自己都说了,是群体化表签。这个群体很烂,你带着他独美不就好了?人又不是活着给别人看的。”
陆衡松开攥着栏杆的手:“可是我想他,像现在这样活着。”
项阳眼底掠过一缕狡黠的芒光:“这么说,你是终于承认了,你对你的室友起了心思?”
“我进去了。”
陆衡步下最后一层阶梯。
…
陆衡往民宿院子方向走。
山风越冷,他的脑子就越是清醒。
他太清楚,江明澈之所以面对他们两个人的议论,能够像现在这样这么洒脱,是因为他很清楚他自己不是同性恋。
正视自己的性向,接纳自己有着跟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不同的性向本身,已经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何况还要承受性向所带来的各种社会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