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没有做错,可却要被妈妈放弃,要接受突如其来的后妈和同父异母的弟弟,从而在家里彻底变成一个多余的透明人。
一个月前,米久以为这样的生活已经足够糟了。
但直到今天…今天才终于让米久意识到,原来生活糟糕起来真的可以像个大洞,深不见底。
可今天是他的生日,18岁生日…
米久以前其实幻想过,18岁生日这天要怎么度过。
幻想过不止一次,中规中矩的生日宴想过,略显疯狂的个人游也想过。
不过无论怎么想,那总归都是满载鲜花与祝愿,欢声与笑语的。
总不可能是像今天这样的。
米久淋在大雨里,浑浑噩噩向小区出口的方向走。
他感觉脑袋很重,腿却又有些发软,整个人都是昏沉的。
忽然间,就在快要走到小区大门的时候,或许是地上湿了的大理石砖太滑,亦或许是米久实在头重脚轻到了极限,总之,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直愣愣跪倒在了地上。
膝盖处传来的强烈痛感终于让米久清醒了两分,他手掌撑地想要站起来,但还没来及动作,一辆车就从身边疾驰而过,溅了米久一身水花。
米久下意识抬头去看,在看清车牌号的瞬间,米久再也没能忍住,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那是米英的车。
米久用力咬了咬舌尖,缓了两秒钟,他整条手臂发力,终于把自己撑了起来。
环顾了一下四周,大概是今天的雨实在太大,米久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不过好在不远处就又有一幢住宅楼。
忍着膝盖的疼痛,米久一步一顿,终于缓慢把自己挪了过去,在暂时有房沿遮挡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低头去看,米久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那下是真的摔得不轻。
甚至摔破了西装裤,膝盖同样已经破了皮,正往外渗出鲜血。
发丝上滴落的雨水,眼眶中滑落的泪水,伤口处流落的血水…
一同坠落向地面,与雨滴融为一体。
简直像是悲剧电影里最受欢迎的镜头。
米久想,大概不会有人比现在的他更落魄了。
但也不能就一直在这里落魄下去。
至少…至少要先叫来一辆车再说。
这样想着,米久便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解锁,米久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泛红的鼻尖微微翕动。
手机上弹出两个未接来电,米久微微一愣。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
自己睡觉时候习惯静音,等早上醒来再调成有声音的,不过今天早上被仓促叫醒,一整个上午甚至都没空碰手机,自然也就忘了调成有声。
想到这一整个上午的忙碌,米久忍不住又自嘲扯了扯唇。
不过…未接来电是个陌生号码,米久犹豫要不要回拨回去。
他想不出现在这样的时候,还能有什么人找他。
米久甚至苦中作乐想,总不能再来个被安排同他结婚的。
其实米久也不是真的抵触结婚这件事情本身,虽然他今天才满十八岁,半个月前才高中毕业还没有念大学,但联姻这种事情,在他们这种所谓的上流圈层实在太过常见了。
因此,米久抵触的,只是盛林财这个人。
不要说结婚了,他根本就不想和盛林财有任何交集。
如果…如果今天见到的人是盛林野的话,那大概会是个和现在截然不同的结局?
两秒钟后,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米久猛然抬起手,用力拍了拍自己脸颊。
他想得也太不切实际了。
像盛林野那样的天之骄子,想要同他联姻的人不知道一个操场够不够站,就算真的要联姻,又怎么可能轮得到自己?
米久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这辈子会和盛林野有的最大交集,也就是他们能同为海城美院校友这一条了。
这前提还得是他文化课没有翻车,确定能被海城美院录取…
又晃了晃脑袋,米久不再让自己想没意义的事情,转而准备点开打车软件叫车。
他也不准备回那个未接电话了,如果对方真的有事情的话,应该还会再打来的?
不过,或许人生有时候真的就是这样玄妙,米久悬在手机屏幕上的葱白手指才刚刚一动,手机竟就突然震动起来——
是那个陌生号码,竟然真的又打了过来!
米久立刻划了接听,礼貌开口:“喂?你好?”
可略微令米久意外的是,手机听筒中并没有第一时间传出回应,雨声太大,米久也不太能分辨出那边有没有呼吸声。
“你好?”米久只好再次开口,又多问了一句,“能听见我说话吗?”
问完,米久又等了大约五秒钟,在他又一次准备发问的时候,听筒里才终于传出了一道男声:“能听见,你好,米久。”
米久下意识把手机微微拿远了,又抬手揉了揉耳朵。
因为…这道男声的音色,实在是好听得有些过分…
低沉磁性,又染着微微哑意,尤其是,尤其是叫“米久”两个字的时候,有种让米久说不上来的奇妙感。
并不觉得反感,只是…
只是太苏了,简直像贴着耳边在叫他一样。
又发了两秒愣,米久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回答,他忙出声问:“你是?”
手机那头的人温声答:“我是盛林野。”
米久:“!”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让米久下意识攥紧了手机。
大概是因为不到五分钟前才胡思乱想过这个人,米久不自觉就变得紧张起来。
“盛…盛先生您好,”连带他的语气也变得局促了,“您找我有事吗?”
大概是听出了米久的紧张局促,手机那头静默一瞬,再响起时,语气竟就变得更为低缓了:“我有个不情之请,想同你见面谈一谈…”
微顿,男人又补上一句:“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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