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顿。
这个眼神,明康帝不由担心起来。
但就是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薛时野开口,“儿臣带他去蜀州。”尾音依旧沙哑,在说到‘他’这个字眼时,却无端透着股难言的温柔。
让明康帝意外的同时,感觉到一丝久违的温情,儿子终于回应他了。
明康帝当即什么都应了。
看着他抱着人离开,坐上了马车。
张总管也一直守在在帐外,跟上去时还不忘过来躬身解释:“王爷这是要带王妃去找段神医。”
“段神医……”即使是明康帝,也对民间广为流传的这位天下第一神医有所耳闻,“段旭吗?”
宫中曾召过段旭此人。
但他对方的性情实在有些怪异,明康帝亦不是那种刚愎自用的帝王,不欲强人所难,也便放弃了招揽此人。
“时野有他的行踪?”明康帝也是知道这个人的行踪有多么飘忽不定,当初招揽对方时
张总管:回陛下,王爷已派人找寻段神医许久。
10想看禅梵生写的《病弱美人替弟出嫁后怀崽了》第48章寻医啦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明康帝即刻道:“如此便好。”
他是大承的帝王,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但明康帝一向在小事上不会对儿子们过分监视,对薛时野就更不必说,甚至可以说得上用放纵来形容。
“把刘太医带上。”明康帝补充了一句。
不用说,张总管也会把人带上的,以防万一之用,闻言还是谢过帝王。
皇上对王爷的关心,他这个身为王爷身边第一心腹自然是有目共睹的。
刘太医刚觉得逃过一劫,接着便被张总管带上了前往蜀州的队伍中,当然,他是一句拒绝的话都不敢说的。
甚至在听闻此行是要去找段神医时显得尤为激动,“天下第一神医,段旭!”
整个大承,应该没有医者不知道段旭这个人。
能被成为天下第一神医者,自非等闲之辈,刘太医不止一次听闻过对方的事迹,敬仰对方久矣。
“如果是段神医,想必对王妃的症状手到擒来。”刘太医禁不住吹捧。
张总管笑了笑没说话。
但愿如此,否则……
“我也去!”
匆匆赶回来的沈玦听完张总管和刘太医之间的对话,想也不想就要跟着去。
最后,明康帝大手一挥,竟还派了一队龙禁卫跟随。
谢景这个指挥同知也在其列。
这次的秋猎显然是进行不下去了,明康帝还在抓紧排查这件事。而岐王遇刺,岐王妃身体出了问题一事就传得众人皆知。
“岐王妃出事了,听闻岐王已带着王妃前往蜀州求医去了。”
“前段日子,岐王府就请回了沧州和庐州的两位名医,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岐王对岐王妃用情至深啊……”
营地中类似这般的言论已经不知道安连华听过多少次了,他现在一个帐篷的后面,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眼神变幻莫测。
没死。
竟然没死。
但是……
离死也不远了吧。
去蜀州,怕也是去等死的。
重重阴暗的想法在内心滋生着,安连华一边自虐似的听着那些人对岐王和岐王妃感情的歌颂,一边在脑子里构想了无数两人如何凄惨死去的下场。
他刚转过身,就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六、六皇子。”
薛云钦也不知在他后面站了多久,安连华一瞬间僵直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似的,在对方面前,他的所有想法似乎都是透明,只能任这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来回逡巡、打量。
“连华在这里做什么?”薛云钦问。
安连华深深吐息,“帐篷里太闷了,我出来走走。”
薛云钦似笑非笑看他,“闷?”
对上他的目光,安连
()华下意识摇头否认,“不是,是我自己想出来走走。”
说完,安连华又小声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今天的六皇子很不对劲,那是一种让他不知不觉就会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
今天的六皇子不能接触。
安连华逃也似的跑了。
薛云钦看着他的背影,方才还带笑的眸底此刻走一片凉薄。
从薛时野离开起,他的手下就被一股势力盯上了,那是他豢养死士的地方。
纵然查到那里也不会跟自己牵连上,但薛云钦还是觉得有些不妙。
是他判断失误。
原来,他的这个二皇兄,亦非他所想的那般好拿捏啊……
他原以为对方不过是个容易激怒的莽夫。
不承想暗地里还藏的挺深。
虽然这次没能让对方死在他手上,但事情好像变得更加精彩了起来。
薛云钦抚了抚唇角,往回走去。
这段时间便先蛰伏一二,只等他们从蜀州回来。
就看你薛时野能不能抗住了。
另一端,宽大的马车上,薛时野拢着怀里一直昏迷着的人,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对方看,好像生怕错过后者醒来,害怕对方看到的第一眼不是自己。
然,安连奚从始至终都没醒过。
马车摇摇晃晃,马蹄声从窗外传来。
“表哥……你先用点东西吧。”外面,沈玦骑在马上对着窗户说了一句,他怕他们还没到蜀州,这昏迷的人就多了一个。
自那日从围场离开,薛时野便粒米未进、滴水未沾,沈玦都急得嘴上快起燎泡了。
他还在竭力劝说着,“你这样,小表哥醒来看到一定会心疼的。”
沈玦试图用安连奚来说服对方,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即便他再怎么说也没用。
薛时野都未给过他回应。
沈玦不知道的是,薛时野每隔一会就会喂对方一点水,在将水渡过去的同时,自己也会尝到些许。
刘太医熬药熬药的时候也会多备上一些,都是滋补身体的药物,王爷喂给王妃的时候也在为他自己补充体力。
这时,坐在后面马车上掀着帘子,见他的马慢下来的张总管问道:“小世子,怎么样了?”
沈玦无奈地摇了摇头。
张总管叹了口气,“王爷这是要陪王妃啊。”
王妃现在昏迷着无法进食。
王爷便也什么都不用。
用情之深令人咋舌。
沈玦退到后方,加入了龙禁卫的队伍,瞥一眼前方神色淡淡的谢景,道:“我表哥还没进食。”
他这话大有‘你死心了吧’的意思。
谢景顿了几秒,终于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沈玦仔细打量他。
谢景:“你不必如此防备。”
他本也没有多少念想。
最初他也只是以为……王妃那这样的人,应该配得上更好的——岐王名声如此差,并非良人。
可日久见人心。
谢景早已没了那点心思。
沈玦看出了点什么,有些唏嘘,同时又觉得现在不是唏嘘的时候。
小表哥什么时候能醒啊……
安连奚没有醒。
当意识彻底陷入昏迷,撕裂般的头疼好像也离他远去了,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一切都不甚清晰。
眼前好像出现了一片纯白的空间,他似乎被一片白雾笼罩住了,一眼望不到头,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脚下像踩在棉花上,那么的不真实。
这和上次不一样,上一回,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但这一次,安连奚丝毫没有这样的自觉,在看到这一片纯白时,他有些慌乱,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更加……不知道自己是谁。
及至前方的白雾悄然散去。
他好像正身处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正被人推着往前走,走向一张被红色帷幔遮掩下的雕花拔步床,接着,头顶落下一物将他的视线阻隔。
周遭的一切静悄悄的,安连奚没有开口说话,好似有什么正趋势着他安静等待着。
直到一双靴子落到眼前。
安连奚心跳蓦地一滞,盖在头上的红布被倏然揭开,他一下对上了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睛,那个男人长得极为俊美,眼神却似刀子般在他身上剐了好几圈。
而在他身后,一个浑身被黑衣包裹的人被侍卫扣住,男人提剑便刺向那人,血雾在空中炸开。
安连奚只觉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死……
死人了。
那个神情异常冷峻的男人正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威严的气势朝他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