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精神消耗实在太大,疲惫感此时悄然袭来,他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往前点了点,就被对方抱着,放平到了榻上,低缓的嗓音徐徐入耳。
“睡吧。”
话音落下,安连奚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翌日。
安连奚尚未清醒,他就感觉手上凉凉的,熟悉的清凉感附在其上。
“王爷……”他轻声喊道。
“嗯。”
薛时野的声音似乎离得有些远。
安连奚睁开了眼睛,往榻边看去,薛时野正在给他手上涂抹着药膏。
他先是一愣,而后感觉到,大腿两侧的地方似乎有些黏/腻。
那里已经上过药了。
待安连奚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后,又听薛时野询问道:“感觉可好些了?”
直到听清了对方说了什么后,他觉出对方嗓音中暗含的沙哑意味。
安连奚微微撩起眼皮,看进了薛时野的眸底。
这样的眼神,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顷刻间,他便明白了过来。
明明昨天才帮过……
安连奚转过脸,说:“好点了。”
不待对方开口,他就继续又说一句,“但不能再帮了。”
薛时野微微滞了滞,压下喉间涌现的笑意,低声道:“好,等小乖觉得可以了就再帮。”
安连奚觉得他这话有歧义,但是似乎又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住了口。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而且,薛时野的那个眼神明明就好像是要他……
安连奚鼓起脸,“我才不帮。”
见状,薛时野彻底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安连奚更加生气了,又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
最后的结果是,薛时野哄了老半天,才把人骗出来。
安连奚觉得薛时野就是喜欢逗他,且每次都对这件事乐此不疲。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时不时来一下,这个烦人精……
薛时野取了条湿帕子给他擦脸。
安连奚仰起脸,任他擦拭,依旧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薛时野注视着他,忍不住指尖在他脸上轻轻捏了捏。
安连奚伸手就把他的手打了下来,接着就听到一阵低低沉沉的笑声。
胸腔震颤间发出的笑声浑厚,充斥着愉悦。
刹那之间,安连奚恍然忆起了昨天,薛时野带着喘/息的低笑,饱含着别样的情绪,在他耳边轻轻唤着他‘小乖’,一声接着一声。
安连奚没再和他计较这些。
帐外,早已侍卫在营地中来回走动的响动传来,铁甲摩擦时发出的碰撞声,箭矢击打在
一起发出的声音,最后是……
沈玦朗声大笑的声音。
安连奚不禁朝帐外看去。
薛时野见他想看,加快了动作,而后带着人出帐。
紧接着,走出营帐,顺着那笑声的方向走去的安连奚就看到站在一片空地上的沈玦。
对方面前正倒着一只颇为健壮的鹿,盘根错节的鹿角曲线优美。众所周知,鹿是十分敏捷的,对于自己能够猎到一头鹿的沈玦十分满意。
眼角余光射箭相携着走来的两人,他当即就朝两人挥手,脸上洋溢着喜悦,俊朗的面庞看起来朝气蓬勃,充满了少年气。
“小表哥!看我猎到了什么!不过就算在岐王府,两人也一直都待在一起,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出来游玩的。
沈玦轻叹了一声,觉得表哥那样的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于是这一日他也自己背上了弓箭,就带着几名侍卫往林中跑去。看来这次秋猎不仅不能肖想魁首了,只要不垫底就是好的。
然今日一行人不过刚离开营中不久,其中一名侍卫停了下来,紧接着,所有人都朝天空看去。
只见营地的方向升起了一阵浓烟。
“不好,营地出事了,保护王爷!”
话音未落,众人已是毫不犹豫便往回奔去,沈玦跑在最前少,面上全是担忧与焦虑。
沈玦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断地思索营地那边会出什么事?
表哥是不用他担心的,可是小表哥不一样。
后者身体弱又不会武功。
沈玦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上一次从南境回来的途中遭遇刺客的事。
可结果似乎和他预料的没什么差别。
沈玦刚一接近营地的方向,就觉一阵破空声直直朝他袭了过来,他迅速往侧边一闪,箭矢的尾羽堪堪从他颊侧划了过去,留下一线血丝。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全都神色一凛,去看擦着沈玦的脸,直插入他身后的那棵巨树上的箭矢。
离得较近的一名侍从凑上去看了眼,当即就用衣服包裹着将箭拔了出来,看清箭镞上染着的一层青色时,脸色骤变,“箭上淬了毒!”
沈玦扫了一眼,想也不想便运起轻功继续朝营地掠去,甫一到得营地,就看到暗卫和一群黑衣蒙面的人正在交手。
他眼神即刻向四周扫去,没有看到安连奚和薛时野的身影。
沈玦神情沉了下来,抽出腰间软剑便朝旁边两个正纠缠在一起的其中一名黑衣人刺去。两个打一个,黑衣人顷刻就落了下风,被沈玦一剑穿胸而过,当场毙命。
“我表哥他们呢!”沈玦沉声问。
暗卫道:“王爷带着王妃离开了这里。”至于具体去了哪里,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详说。
沈玦听完依旧没有多放心,他环顾一周,发现那些刺客全都是用剑,而刚才射向他的那一箭却是在暗中。
所以,应该是还有另一批人在追的,于是他低低说了一句,“还有其他人。”
暗卫点头。
另一边,薛时野亦发现了暗中还有其他人在追着他们,朝身边一直跟着的暗邢抬了抬下颚。接着他一夹身下马腹,将身后一行人甩下。
安连奚被他抱在身前,因为担心再把腿磨伤,薛时野将人横抱着。
炽离被他驱使着,跑得很快。两人一马在林间穿梭,薛时野策着马,直往空的地方跑去,以免在这里会受到地形上的威胁。
如此复杂的地形,难免会给那些刺客可乘之机。
安连奚忍着被颠出的不适感,心跳在失衡,这一次不是因为薛时野带来的,而是满心的恍然无措。
上一回遇到刺客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一次,薛时野就为了护着他而被剑刺伤了。
“王爷,会不会有事啊?”他说了一句,声音混杂在此刻喧嚣的风声里,显得有些低了。
但薛时野还是听见了,大手将他的腰牢牢箍住,“不会有事的。”
语气沉稳,似在承诺。
然,在安连奚看不见的地方,薛时野的眼神中的冷意却仿若凝为了实质一般。
充满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