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称呼便是诞生于幼时，“云烺哥”而非“云烺哥哥”已经是不黏腻的称呼方式了，且随着两人的随时增长，秦语姝就甚少再那么叫了。

如今忽然提起，其中自含有一股深意，想令二人的关系再回到初时的那般纯粹、干净，不染血肉利益。

那时候的霍云烺算得上是个好人，对秦语姝这个隔壁妹妹更是不差。

后面在秦语姝分化成omega那段最为艰难的时间，已经成年继承家业的alpha霍云烺就曾向她递出援助之手。

彼时霍云烺的建议是二人订婚。

alpha和omega的结合天经地义，两人过去相识，两家亦有旧故，是否要占便宜姑且不论，但借助着霍云烺的身份，确实能叫秦语姝最快速度得在秦家站稳脚步，紧接着二人再互惠互利。

牵扯越深，越放心，能够割让的利益也越多。

只是当时的秦语姝才十八岁不愿以自己的婚姻作为筹码，拒绝了。

倒不是在她看来婚姻关系有多崇高、神圣，要留给自己挚爱之人。

而是冥冥中她嗅到一股危机感，若是以这种方式稳固地位，将来很长时间她大约都要受到霍家的掣肘，做事畏手畏脚的，跟另一家捆绑过深未必是好事——未婚夫妻的关系本身就太深了。

也可能是她当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那会的霍云烺或许真是个邻家哥哥般的好人，被秦语姝拒绝后也不生气，更没有颜面丢尽的恼羞成怒，还在后面帮了几手，助秦语姝稳定在秦家的情况，事后也没有索求回报。

他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秦语姝也是记得这份恩的，霍老爷子大约也知道，所以当时才敢领着霍云熠到他面前，似是要兑换霍云烺对自己的这份恩。

奈何人脸识别失败，秦语姝在这之前就跟陆小狗领了证，自是不认。

现在换了霍云烺亲自过来，念在昔日的情况上，秦语姝索性也一次性把话说开。

“云烺哥先前就知道我已经结婚有a了，今日能重新见到你，我很高兴，云烺哥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跟我说，我尽可能去尽力而为。”

当年秦语姝能快速稳定地拿下秦家，背后确实有霍云烺的帮助，这份帮助是霍云烺作为个人给予的，而非象征着整个霍家——若是后者，秦语姝根本就不会收。

但霍云烺不帮忙，秦语姝同样能掌控秦家，只是对比原定的轨迹要多费一些时间、工夫和心力罢了。

她承了霍云烺这份情，如今便也同样地还给他。

但这得在她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且不违背律法以及道义，让三五分利地还回去同样值得。

人情债总是最难偿。

“语姝妹妹——”

霍云烺忽然开始笑，不知牵动了哪里的神经，被灼烧

得体无完肤的右手又开始痉挛、抽搐，连带整个人面容都变得扭曲狰狞。

似哭似笑，鬼面獠牙。

配上那嘶哑咳嗽的嗓音更是阴沉沉，恍若来自森罗地狱。

“你看你云烺哥现在这副模样，哪里……咳，咳咳咳，哪里还能做什么？”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霍云烺的声音也弱了下来，听着就是时日无多、撑不了太久的模样。

“能活着总比死了好。”

“是啊，活着，活着，咳咳……”霍云烺低低地念着，端方清朗不在，阴鸷沉沉的目光落在秦语姝身上，又好像是在穿过她看向什么。

“语姝，如果现在坐在我这个位置的人是你，咳咳……你会怎么做？”

这话很不好听，好像是在诅咒一般，但念在霍云烺今日情况特殊的份上，秦语姝并未计较。

沉默许久，她道。

“报仇……吧。”

霍云烺好似是倦了累了，没有再说话，他受伤后恢复的身体还很虚弱。

片刻后才道，“辛苦语姝过来听我这个废人说话了，现在我想单独休息一会。”

“好好休养。”

秦语姝关照一句，便要离开。

正好她的手机响了响，秦语姝并没有当场要掏出来看，反是霍云烺在问。

“不拿出来看看？是你的alpha发过来的消息吗？”

“应该是。”

“能叫语姝甘心结婚的人，一定很优秀吧，真想见见对方，说起来我还应该对她说一声谢谢……”

秦语姝跳过了第一个问题，只道，“她胆子很小。”

这是婉拒了霍云烺提出的要求，对让如今的可怕可不仅仅表现在容貌和残缺的□□上。

她的小狗如此担心，自是要好好护着。

在场都是聪明人，霍云烺自然听出了秦语姝话里的意思，“咳咳，那么护着，看来语姝是很喜欢那个alpha了。”

“是。”

不曾想，秦语姝竟然应下了这声，这是在秦总这种谜语人身上难得一见的坦率直白，更是保护欲。

此时此刻，她已经走到门边，一手搭在门把手上，将门带开了一条缝隙。

外头有一道光映照在秦语姝半边脸上，描摹的那张明艳华贵的脸愈发生动，可余下半边斜睨着扫过来，却是比隐在暗处的霍云烺更加难辨危险。

这不是霍云烺第一次提到她的alpha，短短谈话里，一次又一次不断地提醒，是试探吗？

还是在惦记小狗如今的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