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弱怔怔地看着扶清,过了一瞬将自己的灵气输了过去,为女人疗愈伤口。

炽霜剑在扶清的操控下,继续射出神火箭矢,将谢弱水周围的诡雾打散,好让殷九弱能看得再清晰些。

诡异雾气撞上炽霜剑的神火箭矢时,急剧爆裂,烈火若星子,溢散出浓烈的硝烟与尖锐暴鸣。

纯黑马车周围荡起无边飓风,雷霆冰雪风霜之力在天空轮转铺平如龙。

明明女人浑身浴血,半边肩上的玉色神骨如草屑般折碎,清冷面容仍然是一派平静似水的神色。

殷九弱祭出日月金轮,以高飞之势再半空中为扶清挡下又一道雷霆钩镰的攻击。

然而,女人却轻轻唤她,“殿下,不必管我,站远一些,你看见谢弱水了吗?她就在那儿l。”

金光与紫雷炸裂飞扬的神界边缘,枯草树木清光浊气漫天狂涌。

于这样的纷乱中,殷九弱看见了谢弱水。

扶清的血顺着发尖与指.尖蜿蜒而下,滴滴如珠作尘。

是的,殷九弱看见了谢弱水。

几百年来,她日思夜想无数次寻找,在期望与无望中飘摇,如今终于看清了此人模样。

她衣裙淡紫,此刻好似染着赤红,长发用血色束带松松挽起,大片大片的彼岸花纹路盛开在她繁复的衣裙上,如同她左眼的深红瞳孔。

谢弱水有一张美丽得过分的脸庞,眼瞳一红一黑,神狱的雾气缭绕着她,诡异又妖冶。

当真风华绝代,玉貌花容,值得魔尊为她神魂颠倒。

当下神界天地变色,暮色披离,莹尘漫天,飞舞的光屑与阴森的雷霆不断撞击。

钩镰收回又盘旋,其声冰冷可怖。

“我看见了,扶……神尊,我看见了,”殷九弱回身凝视着共沐神光与血的女人,心念微动,喃喃低语,“谢谢你。”

扶清唇角不断溢出鲜血,半边身子被神力修复,又被刑狱之气腐蚀破碎如草屑,她神色冷然坚毅,似乎并不觉得痛楚,还微微笑了,“那就好。”

“但是,不值得神尊你为我这样,”殷九弱眼里划过复杂神色,“您伤势未愈……”

“恰好遇上谢弱水,便这样做了。殿下你不必挂怀,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扶清染着鲜血的唇角保持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散漫清艳,“难道你不想见她了吗?”

对上扶清忽然变作认真的视线,殷九弱顿了顿,垂下眼帘,“是,我想见她,知道她长什么样,就足够了。”

或许有人觉得她这样很傻,非要追着一个对自己毫无感情的娘亲。

可她就是抛不下,想亲眼看看这个不要自己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这也算她生命中比较重要的事了吧。

一个人的生命中到底有多少件重要的事,有多少个重要的人?

或许旁人重要的东西很多,但她就跟地里干活的小农一样矫情又小气,来来回回重要的只有那

一亩三分地,顾不上身体被神火穿透的伤口,便要朝扶清劈去第二招。

殷九弱惊异于谢弱水所说的“钉在天命上”,头疼欲裂,神思混乱不堪。

天命,到底她们的天命是什么?

又在说什么真相,什么自欺欺人?

周围雷电与神火已呈万钧之势,她来不及思考更多,猛地冲出去将日月金轮横亘在两个女人之间。

“殿下,请让开,”扶清垂眸看着殷九弱,面容苍白,“这是我与司狱大人之间的事。”

谢弱水独立于低语不断的雾气中,神色复杂地盯着殷九弱,手中掌控着雷电与腐蚀。

殷九弱并未理会扶清的话语,只是沉默地立于两人中央,回以谢弱水平静的眼神。

她身后日月金轮旋转不休,金光四溢,将刑狱之气挡在前面,不得靠近扶清半分。

她不可能再让扶清替自己挡下谢弱水的攻击,就算扶清没有受伤也是一样的。

怎么能让这女人再受谢弱水的任何攻击。

更何况她替扶清看过伤,这女人神力溃散虚弱不已,纵然位格与神力通天彻地……也一样会受重伤。

谢弱水不再看向殷九弱,钩镰缠绕上万年刑狱的腐血气息,就要毫不留情地刺向扶清。

刑狱神息,钩镰阴诡,所经之处寸草不生,腐血流溢若长河。

神界司狱的手段便是如此奇诡怪诞。

“你让开,“谢弱水目光遥望着不知名的远方,声音低沉冷厉。

钩镰上的雷电滋滋作响,殷九弱唇边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左手握住日月金轮的虚影,同时将金轮真影化为金色屏障将扶清罩住。

“我来接下你最后的两招。”

谢弱水迟迟未动,却不知为何犹豫。

“别犹豫了,”殷九弱衣袂翻飞,额前碎发流淌着金色光影,“动手便好。”

“殿下,请让开,”扶清眸中含着水光,轻轻喊道。

殷九弱高束的乌发散落,并未回头,只轻轻说了个“不”字。

在她身后,神血纵情燃烧,炽霜剑剑尖聚起新一轮的清光。

扶清面色如霜,唇瓣含血,目光坚毅沉冷,莫名有种涌动到令人心痛的生机感。

好似有雷霆摧折她,又有清光眷顾她。

女人单手执剑,肩上溢出的神血就像被大风吹落的樱花,化莹前也在绚丽地飞舞,等待接下谢弱水的全力一击。

然而,破坏与毁灭停滞于一瞬。

扶清剑尖淬血状若繁花,谢弱水却忽然收去全部攻势。

诡异雾气如潮水般退去,连带着似哭似笑的怪异低语也渐渐消失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