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落在无人知晓的深渊,无力地看着自己心念里的人走远,与别人恩爱百年,纵情声色。

扶清领兵出征蜂人族一月后,阿引恰好带着冲忧来到魔界。

以前为了避免被扶清发现端倪,殷九弱和冲忧久久未曾见面,最多靠着阿引互通书信。

但扶清现在已经是魔界少主的小妾,两人也就没有再躲躲藏藏的必要。

阿引走在冲忧旁边,一路观赏着魔界奇特瑰丽的地貌景观,一边警惕冲忧不要摔倒,或是被腐朽之力伤到。

终于,被阿引的目光看得受不了,冲忧回头一眼抓住阿引的视线,嗔怪道:

“阿引,我没那么脆弱,干嘛像看小孩子一样看我。”

被抓包后阿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娇俏动人的长相硬是笑出傻样,“冲忧姐姐,我那不是怕你不熟悉魔界的路。”

冲忧点点她的鼻子,“你呀。”

“那是不是九弱,”阿引惊讶地瞪大眼睛,给阿引指了指风中黑衣锦袍翻飞的美丽少女,“她一口气娶了这么多老婆吗?”

看见殷九弱身边围绕的十几个莺莺燕燕,阿引惊得呆在原地,在信里她们已经知道殷九弱应付扶清的方法。

但是眼前这一幕实在是过于壮观,令人不得不服。

冲忧摸摸阿引的头,笑着说:“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姐姐的手太过温暖柔软,阿引一下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回答:“是,是知道嘛,但哪里能想到九弱的阵势这么大。”

殷九弱过来接阿引和冲忧的时候,就看见这么温馨的一幕,她略微有些失神。

明明和冲忧师姐一别,已经几百年,又好像不过一瞬而已,她还是冲忧的小师妹,听见冲忧说“以后她罩着自己”。

“师姐,”殷九弱还是这样称呼冲忧,纵然往事不堪回首,但她和冲忧师姐之间不曾有变,“快跟我进去,房间和膳食都准备好了,想先沐浴也可以……”

话没说完,冲忧便上前轻轻抱住了殷九弱,让她停下了喋喋不休,“九弱,现在变得好漂亮好稳重,师姐差点儿l都认不出来。”

冲忧师姐的怀抱温暖安全,一如当年她奋不顾身冲进上古大阵想要救走自己那般,如同唯一照进噩梦里的曙光,虽然微弱但已足够。

“怎么会,”岁歌和那十几位“娇妻”都在身边,殷九弱竭力忍住哽咽,语气如常地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永远是你的师妹。”

“好好好,让师姐好好看看你,”冲忧努力踮脚,帮殷九弱把头戴的玉冠扶了扶,“现在修为很高嘛,师姐都比不过你了。”

“师姐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殷九弱把目光投向一旁只会傻笑的红衣九尾狐,心说阿引不是很机灵的嘛,怎么区区几十年没见,变这

么呆。

接收到殷九弱嫌弃的眼神,阿引轻咳两声,“放心,信里面不是都告诉过你,冲忧姐姐现在以前恢复了以前的修为。弱对扶清的炽热情意。

可想而知,一朝得知全是虚情假意,会是如何的心情。

“师姐,”殷九弱递给冲忧一碗灵药汤,清透漂亮的面容满是轻松笑意,“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过得很好。”

二人说着体己话,阿引独自紧张时,风起带着几件贵重礼物,走进镇风楼,“见过殿下,我是沧澜宗首席弟子风起,特意代师父前来道歉,并送上琉璃玉佛……”

她看见了坐在殷九弱身边的冲忧,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知自己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嗯,赐座,”殷九弱心不在焉地摆摆手,“东西拿回去便好,沧澜宗掌门的心意魔界知晓了。”

风起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殷九弱不收下礼物,掌门定然疑神疑鬼,觉得保不齐魔界哪天就会报复回来。

她抬手望向高座上的殷九弱,玉冠黑袍,风姿绰约,一双桃花眼深邃野性,上位者手握权力之气尽显,令人更加看不透。

果然,九弱是故意的,她不需要做什么,光让掌门知道她现在能境况,就能让掌门提心吊胆过日子,以至于被自己吓出心病,无法修行。

“还请风起使者也坐下来一同参宴,以示我魔界的友好。”

侍女们早已为风起重新上了一份新的酒菜,很快便有舞姬上前献舞,风起便是想说什么也没了任何机会。

只能听见好几个妖娆的女人依偎着殷九弱说:

“殿下,今夜翻奴家的牌子嘛,好久都没来奴家这儿l了。”

一旁的阿引边笑边看,冲忧给她夹菜后,终于放心下来。

直到冲忧出去换一身衣服,风起也紧跟着出去,她又继续忐忑不安,坐立难安。

魔界的夜风微微凉,怪异的石头亮着淡淡荧光,唯有天际的月轮孤悬在天顶,平等照亮每个人。

“师姐,我……找了你好多年,”风起追上冲忧,踌躇地说出这句话。

“嗯,多谢你,但不需要了,”冲忧维持着一贯的彬彬有礼,温和包容,让风起有了能回到过去的错觉。

“为什么,师姐,我想向你道歉,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风起低着头,”师姐,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就像以前那样我们一起练剑,一起读经……”

冲忧摇摇头:“不需要了,我身边已经有了更好的人。”

扶清回来时,便在镇风楼外看见风起低头恳求冲忧的一幕,然而冲忧所说的话与殷九弱何其相似。

身边已经有了更好的人,更好的人,更合适的人,更令她们快乐的人。

那种莫名的惶恐再次从心里泛了起来,将她紧紧攫住。

明明绵绵软软的像是柳絮,一旦一层又一层无止尽漫上来,变得沉重喘不过气,把她的心塞住,接近窒息。

她的小九也再不会与她共同抚琴看书,共赏梧桐花落,共品四季清茶。

而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师姐,让我陪着你吧,我们以前不是说好

要一同遨游九洲大陆,吃喝玩乐仗剑江湖的吗?”

“风起,你觉得九弱还会与神尊和好吗?”

风起垂眸,她知道九弱曾有多爱扶清,那背叛又有多痛,怎会有任何转圜余地。

“我和九弱都有了新的生活,过去的就过去吧。”冲忧不等风起回答,便给出了最终答案。

一句轻巧的过去了,令站在不远处出神的扶清生出隐秘的锥心之痛。

她也想看到小九快乐,可是一想到那份快乐和自己无关,便心痛如绞,再也难以忍受。

湖边吹来带着潮湿水汽的风,一树梨花落下,缀在女人肩上,恍如鹤雪峰千年不化的大雪。

但那雪早就化了,在那场大火里融化殆尽。

金黄月轮下,她们两人看见穿着黑色法袍的清冷美人,孱弱纤细,落了满身霜华,落寞孤寂。

“尊上,不,神尊,”风起率先开口向扶清见礼,“我是代替掌门来给九弱赔礼道歉的。”

冲忧发现扶清眼眸恍过一抹如妖似魔的血色,心里浮上某种不好的预感。

并没有任何心思理会风起,扶清只礼貌地点点头,便转身朝殷九弱的寝殿走去。

“我不愿与除了妻子外的人发生任何关系,你先走吧,会有王妃来照顾我的。”

殷九弱那天的话犹在耳旁。

没走多远,她便听见十三王妃跟侍女说话的声音。

“今晚殿下翻的我的牌子,赶快准备一下,不要耽误了时间。”

不远不近地看着这九尾狐族人欢欢喜喜地摘花,别在自己的鬓发间。

女人姿容绝色的面上,有一种清醒着任由自己沉沦的疯魔,眉心寂灭血痕越发红了,她上前轻轻一挥让那名九尾狐族人昏迷过去。

妥帖将她送回住处后,扶清咬着嫣红唇瓣,眼眸洇出病态且不顾一切的胭脂色水光。

下一刻便变化成那名九尾狐族人的容貌,眉眼昳冶,款款朝殷九弱的寝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