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项昀的肚子可不像他本人意志那么坚定,躺下没多久,又开始唱起了空城计。当着一个孩子的面,这实在是有点窘迫。项昀起身出去,打算等小孩睡着了再回去。
项昀坐在破庙的青石台阶上,抬头看着云中探头探脑的半月以及零星的星子,到今天为止,天才终于晴了,连下了五天雨,希望不会耽误麦子的收成。
不知过了多久,项昀被人用足尖踢了一下:“你看什么呢?怎么不进去睡?”
项昀扭头看那小孩,个子很矮小,估计不到十岁,也不计较他没礼貌:“你几岁了?”
段十八不太喜欢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了:“十一还是十二?不记得了!”
“你为什么住在破庙里?你的家人呢?”
“自然是都死了呗,无家可归,就四海为家咯。”段十八无所谓地在他旁边坐下来,身体后仰,翘起了二郎腿。
项昀问:“你这样的孤儿,官府不管吗?”
段十八像听见笑话似的:“官府?我这样的孤儿多了去了,官府管得过来吗?我都怀疑你是哪个旮旯里蹦出来的,居然觉得官府会管我这样的孤儿!”
项昀:“……”他还真是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完全不知道当今朝廷和官府是个什么情况。
段十八扔给项昀一个硬邦邦的馒头:“这给你吧,我讨来的,你不嫌弃就吃了吧,反正放到明天也馊了。不吃就拿去喂马。”
项昀连忙接住那个馒头,心里五味杂陈,他居然有一天会沦落到靠乞丐救济,那他岂不是连乞丐都不如?
“谢谢!”
段十八已经转身进去了。
项昀看着段十八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许久,他才低头将手中的馒头放到嘴边,咬一口,慢慢咀嚼了起来。
吃完回到庙里,段十八那边已经没有了动静。项昀在踏风旁边躺下,心里盘算着要怎样才能报答这小乞丐,等跟商无咎会合后,商无咎会同意回来找他吗?
后半夜,项昀被踏风一脚踢醒了,这一脚不轻,疼得他一下子就醒来了,但也不算太重,至少没有疼到起不来。
月光从破庙的屋顶漏进来,项昀看清眼前的一切:“段十八,你在干什么?”
正努力拖着踏风往外走的段十八笑得有些尴尬:“我睡不着,想借你的马出去骑一圈。我从来没骑过马,觉得骑马很威风,一直都想试试。”
项昀当然不是什么傻白甜,轻易被人两句话就哄骗了过去,这小子明显就是想趁他睡着了偷他的马。
不过他没打算直接拆穿他,毕竟吃了人家一个馒头,便道:“你还是别骑了。我这马性子特别烈,已经摔坏好几个人了,平时我都不怎么让骑,不然我早就骑着它回到家了。它认识回家的路,你看我贵重物品都被抢了,为什么这么值钱的马没人要?它是被抢过,自己又找回来了。”
段十八松开手,将信将疑:“这马真的这么厉害?都是一匹神马了吧。”
“真的。”项昀将马缰绳拿过去,把踏风绑回柱子上。
段十八又躺回到麦秸上。项昀则不敢再睡,靠在踏风身上等天亮,打算天一亮就走。
天刚擦亮,项昀就轻悄悄牵着踏风出了破庙,朝北边走去。
没走多远,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喊:“吃我馒头的那个人,你等一下!”
项昀闻言,只好停下来,回头去看,一个衣着褴褛的半大孩子跑得气喘吁吁的,到得跟前才撑着膝盖停下来:“你可真小气,连你的马长什么样子都不愿意让我看,好歹昨晚你还吃了我一个馒头吧。”只字不提偷马的事。
项昀不由得笑了笑,这才对么,一个长期流浪的小乞儿,尝尽了人世冷暖,怎么可能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毫无条件地付出,他拱手赔笑:“多谢小友相助。实则是我想家得紧,抓紧时间赶路,所以天刚亮就走了。见小友睡得香,不忍心叫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