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九宁和他说了几句别的,小声对慕颂之道:“我还是心里没底,你也知道,我爷爷那舌头,刁钻得很,味道不对保准尝得出来。”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老人家心脏不好,又要脸面,今天都开开心心的,万一出了什么篓子,就是大事。”
慕颂之脑子转得飞快,帮着想备用方案:“要不问问附近的私人会所?从星级餐厅,私房菜馆叫人过来?或者……订菜不知道来得及不……”
“算了,听天由命吧,那么一折腾就更藏不住了。”江九宁苦笑,“我现在可是明白了,千算万算不如天算。这出了钱,事情也不一定办得牢靠。”
正说着,有厨师接了电话,出去把人接过来。
新主厨一进厨房,江九宁就傻眼了,他以为至少是一位四五十岁的资深主厨,没想到进来了一位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那人带着口罩,也能看出来长得挺好看的。
冷白皮,眉眼特别干净安静,眼睛下还有颗泪痣。
眼见着这人被几位帮厨簇拥着,换上厨师服戴上帽子准备开工了。
江九宁还是没反应过来,作为主顾过问一了下:“师傅呢?”
帮厨一指那年轻人:“这位就是。”
江九宁:“这么年轻?能行吗?”他也是急疯了,当面就质疑出来。
那年轻人抬头看向他,眼神有点冷:“谁说年轻就一定做不好?”
江九宁一时噎住了。
他没见过对主人家这么不客气的私厨,憋了半天说:“说话硬气算什么本事?希望你做得和你话说得一样好听。”
慕颂之饶有兴趣地看着江九宁被怼。
看着他们剑拔弩张,他把江九宁拉回来小声说:“你先哄好厨子,回头做出来我们先尝尝,不好吃你别让菜上桌了。”
那位新主厨没理他们这边,撸了袖子上手。
时间不等人,宾客一共三桌,菜要一道一道上,主菜差不多七点上去,时间紧迫。
所谓的三套鸭,慕颂之以前也吃过,这是淮扬古菜,几百年历史,一般作为压轴镇桌,色香味俱全,汤美肉鲜。也怪不得古时候就有盐商赛皇帝一说。
菜名为三套,就是鸭子套着野鸭套着鸽子,汤里再加上火腿香菇冬笋,汤水煮到清亮,连着砂锅一起端过去。
鸭子讲究是肥嫩的雄鸭,鸽子要去当年的子鸽。所有材料都需要取骨,外面看起来还要完完整整。
这道菜很费时间,手慢的要从早做到晚。
季师傅太有信心了,所以想要最后做,可差点就出了事故。
慕颂之也听人说过这道菜,那去骨的功夫,没三年练不出来。
此时他看那名为花荼的主厨一边叮嘱帮厨烧水,一边熟练操作着,如画的眉目低垂下来,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个老手。
他先拿了刀在鸭脖子下开了一个小小的刀口,随后开始拆骨,修长的手指探入鸭身,把鸭子整个翻出,干净利索地用刀把骨头剃下来,小骨头也没放过。
整个过程犹如庖丁解牛般,行云流水,不出几分钟就把鸭骨全部剃出来……
家鸭处理好以后野鸭和鸽子如法炮制。
很快食材就备好。
随后就是过水,这过水非常讲究,不能完全煮熟,全熟香味会受损,更不能夹生,生了的话腥味和鸭子的骚味无法去除,必须恰到好处。
慕颂之就看着那厨师拎着鸭子,先在水里过了几次,逼出血水,随后又用汤勺灌入热水。
一时之中,厨房里都是蒸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