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张嘴。
薛沉把糖放进去,合上他的下巴:“甜吗?”
宫九默默点头。
薛沉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把他一丝不苟的头发弄得微微散乱,又解开他的发冠,重新帮他束起。
驻军之地离着京城有三四里地,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薛沉命人进去通传,和弟弟呆在车里烤火,顺手把系统放了出来。
【我爹的通勤时间还算可以,骑马过来差不多半个小时,就是偏僻了些,没法点外卖。】
系统:【已经很好了,比那些官员上早朝方便多了。】
薛沉:【可是我爹偶尔也要上早朝诶。】
系统:【难怪他总是这么忙,有的时候连家都不回,直接住在军营这边。别说工作量了,每天在路上就要花费很多时间。】
薛沉轻轻吸了口气:【什么味?好香啊。】
这时外面的侍卫回来了,在外面道:“王爷请二位公子进去。”
薛沉掀开车帘,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篝火:【我去!他们在烤全羊!】
薛沉定睛一看:“那个是不是我爹?”
侍卫:“公子好眼力。”
系统默默地为太平王祈祷。
薛沉轻声:“走吧。”
侍卫牵着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营寨这边,兄弟两个才从里面出来。
两人朝着篝火前进,那股烟熏味越来越浓郁。
太平王端着酒碗,跟旁边的人碰了一下,将酒水一饮而尽:“舒服。”
旁边那位将军笑着说:“王爷多久没喝过酒了?”
太平王:“你这不是明知故问?昨天本王才进宫,宫宴上怎能少得了酒水?只是宫里的东西精致,分量也少,哪里比得上外面好?”
“王爷说得是。”
薛沉眼睁睁地看着他拿起匕首,切开烤得焦香滴油的羊肉,给旁边的人都分了一块。
他远远地喊:“爹。”
太平王抬起头,跟两个儿子打招呼:“你们来得正好,今日不练兵,将士们休息。”
薛沉:【我以为他在军队和士兵一样,每天吃大锅菜和简易军粮,没想到受苦的只有我自己。】
系统:【你爹不是说了吗?今天休息才这么吃的,平时肯定吃得很简陋,现在是不知道隔了多久才有的加餐。】
薛沉:【呜呜我连加餐都要自己偷偷摸摸地吃。】
他和宫九一起走过来,立刻有士兵围了过来,对兄弟两个的样貌表示惊叹。
有个军士夸赞:“不愧是王爷的崽,看着就是人中龙凤,跟王爷一样!”
另一个起哄:“一看就是亲生的!”
宫九的脸色有些难
看。
薛沉看了他一眼,抓着他的袖子,把他带到父亲面前。
太平王看到两个儿子的表情,端碗的手都顿住了。
他小声询问:“你们两个又吵架了?”
突然来军中见自己,难道是大儿子终于管束不了小儿子,决定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亲自管?
薛沉笑不出来,他控制着眼睛的余光,不去看火堆上的烤羊:“我有事要和爹爹说。”
太平王把羊肉递给了旁边的士兵,倒了些酒,冲掉手上的油污:“这儿风大,烟火呛人,去爹爹帐子里。”
薛沉见宫九一动不动,伸手轻轻推了下他的后背,示意他一起过去。
宫九表情凝重,仿佛在做什么难解的数学题,他悲壮地上前一步,闭上眼,一把抱住了太平王。
所有的将士都看了过来,正在闲谈的人闭上了嘴,周围只剩下了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太平王动作僵硬,拍了拍宫九的后背。
宫九立刻起身,毫不留恋地离开父亲的怀抱,站到了哥哥旁边
系统:【好诡异的一幕。】
薛沉:【他真的把我的话记在心上了啊……】
系统:【怎么感觉这么怪呢?】
薛沉:【当然奇怪了,我预想中的是,我爹正常上班,私下见我俩一面,我再催促他过去抱一下我爹,而不是这种大庭广众,所有人都看着的时候。现在这个气氛根本不合适啊!】
宫九这么大的人了,冲过去突然抱住父亲,没有人觉得是他们父子俩关系好,更像是他受了什么委屈,情难自禁地来找父亲做主。
那些将士们看他们一家的眼神都带上了探究的意味。
薛沉冷着脸:“走吧。”
太平王走在儿子中间,他靠近宫九,轻声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把你哥哥气成这样?”
宫九冷酷地说:“没有。”
太平王摇了摇头,看向大儿子。
薛沉的神情比宫九更冷,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太平王犹豫不定,又看向宫九,用很低很低的声音问:“沉儿?”
宫九冷笑。
太平王再次转头看向薛沉,同样压抑着声音,来维持自己做父亲的尊严:“沉儿?”
薛沉面无表情。
太平王无奈,带着两个孩子来到营帐中,分别倒了杯热水给他们。
他坐在主座处:“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薛沉淡淡道:“把青衣楼给我。”
太平王很想问一句他是谁,沉默半天,还是没能问出口。
他疑惑地问:“你要青衣楼做什么?”
薛沉:“我已有官职在身,却武功低微,比不得詹别野等人,需要一些人手,来保障自己的安全。”
事关兄长的安危,宫九十分赞同:“没错。”
太平王:“我收下青衣楼,正是为了你们兄弟两个。如今交到你们手上也无可厚非,
只是你毕竟年轻,那些江湖杀手大多穷凶极恶,你真的有办法能管好他们?”
薛沉:“我自有打算。”
宫九:“我也会出手相帮。”
太平王越看越迷糊,实在分不清他们两个。
薛沉:“爹,你莫非打算利用青衣楼做其他事情?”
太平王心中一喜,肯喊自己爹爹,这个肯定是大儿子。
宫九:“爹,当心遭到反噬。”
太平王:“……”
薛沉看了眼宫九,不再说话。
太平王迟疑道:“你们两个前段时间吵架,是为了青衣楼的事?”
两个孩子同时开口。
宫九:“我们没有吵架。”
薛沉:“不是。”
太平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苦恼过,他干脆不再去想,拿过纸笔,写了两张条子,给两个儿子一人一张。
“你们拿着这个去青衣楼,找一个叫云鹤烟的人,他暂且算是青衣楼的首领,楼中事务,都由他说了算。他为人比较随性,武功极高,你们不要轻易得罪他。”
薛沉默默地将纸条收起。
宫九:“云鹤烟?”
太平王:“那日他与陆小凤一同来府上做客,你们两个恰好在吵架,错过了与他们相见。云鹤烟是个厉害的杀手,据说在青衣楼中,论起单打独斗,已经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我本打算让他来军中效力,他似乎有些不太情愿。”
薛沉:“我会去见他的。”
太平王欲言又止,很想问一句,你究竟是谁,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宫九:“你有话不妨直说。”
太平王:“你们两个,还有其他事吗?”
薛沉默然:【呜呜我想吃烤羊肉。】
系统:【你上午刚吃了那么多,吃山楂丸才消化了一些,现在还能吃得下?】
薛沉:【能!我胃口超好的!】
说着他控制着云鹤烟割开手腕,猛喝了一口血。
叶海无奈地摇头,拿了药和棉布过来,准备为他包扎。
系统:【……】
宫九冷声说:“无事。”
薛沉默然颔首。
太平王:“时候不早,军中饮食粗陋,我就不留你们了,快些回去吧。沉儿也是,何必亲自跑一趟?你身子本来就弱,现在天又冷了,你还跟涟儿换了衣服,穿得这样单薄,不怕着凉吗?”
他拍了拍宫九的肩膀,对薛沉说:“你也是,不是一向挂念兄长的身体,怎能跟着他胡闹?”
宫九冷笑。
薛沉继续一言不发。
太平王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他很后悔,就不该轻易做出决断。
事到如今,他只能将错就错,从后面拿了件大红披风,披在了宫九身上,温和地说:“就算你武功不错,也该多穿一些。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该注意还是要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