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本可以一尾巴拍死它,但云溪不让沧月插手,只让沧月跟在她的身后。
追出一段距离后,受伤的小野猪倒在地上,云溪用木矛戳穿了它的喉咙,把它拖回到山洞前,生火,烤乳猪。
在沧月的领地上,她抓不住那些大型动物,但她可以欺负动物幼崽。
在这里,她畏强欺弱,且心安理得。
之后,她根据这只小野猪的体型大小,在白蚁巢穴前,挖了几个坑作为陷阱,专等那些小野猪掉进去。
久而久之,她发现动物幼崽也有一套自保攻略。
它们虽然弱小,但被天敌追逐时,它们会瞅准时机看,一头栽进大型动物的粪便中,以求自保。
浑身沾屎,且散发着难闻的臭味,确实会让不少捕食者退避二舍。
云溪第一次遇到动物幼崽冲进一大坨的熊便中时,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最后放弃捕杀它。
虽可以带回去清洗,但她不想污染那片水源。
不缺食物的情况,还是不要恶心自己好了。
她默默记下了这招,哪天被别的动物追得实在没有活路了,她也可以冲进粪堆试试。
为了生存嘛,不丢人。
她记得,人类世界中,有一种秃鹫同样有很恶心的防御手段,秃鹫是食腐动物,被天敌追捕时,它们会把自己胃中未消化的食物呕出来,让自己身上散发出一种难闻的尸臭味,用以击退捕食者。
狩猎只能看运气,好在山林中也有蘑菇和可食用的刺藤芯可以摘,蘑菇的数量和种类虽不如丛林里多,但也够她一个人吃了;刺藤芯的数量更是不少,只要有藤蔓的地方,几乎都可以找到。
海岛和森林还教她使用武器,给她缝制带鳞甲的衣服,减少受伤的概率;她还……很喜欢人类……
物质方面的东西,云溪可以想方设法回馈;但,独感情方面,她做不到同等回馈。
对待感情,她变得麻木又迟钝。
上一次大哭大笑是什么时候?
云溪竟有些想不起来了。
来到这个岛上,决定不再寻死觅活以后,她尽量克制自己的“多愁善感”,慢慢地,她的情感阈值越来越高。
她剥离了很多情绪,不只是爱情,连带那些同情、怜悯的情绪,她一并封存,变得无法共情,全身心为生存服务。
甚至,沧月都会对某些动物流露出一丝怜悯的情绪,比她更像是一个“人”。
她不会,她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想,那是自然界生物的正常反应。
她是一个人,她还记得那些文字、诗歌、知识,但她觉得,自己已经不那么像一个“人”了。
云溪叹了一口气,转念又想,自己过的本来也不是人过的日子,不像人就不像人吧,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便不会太痛苦。
沧月拿过云溪身旁的树皮,递给云溪,让云溪讲故事。
云溪想了想,在树皮上画了一只人首鱼尾的美人鱼,又画了一个人类,慢条斯理,给沧月讲述安徒生童话中,美人鱼的故事。
沧月听得懵懵懂懂,问:“鱼,为什么要变人?”
云溪想了想,就事论事说:“因为她觉得想和人永远在一起,就要从人鱼变成人。但这很不值得,人就是人,人鱼就是人鱼,是水中一条自由自在的精灵,和人类不一样,不需要为了一个不爱她的人类去改变自己什么。如果人爱她,那么,就算她长着一条尾巴也没关系,就算她不会走路也没关系。”
这一段话太绕,也一点都不童话,沧月听得更加迷惘,什么是“不值得”?什么是“改变”?
她的脑袋理解不了情感方面太多的词汇,但她再次听见了那二个字——
“不一样。”
这是她第二次听见这个词,她的眼中浮起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云溪看见,只觉眼前这条人鱼,更像是一个“人”了。
她变得会思考更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