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看着她,眼神恢复了澄澈明亮,咕噜了一声。
云溪一手拎起巨鸟的尸体,一手牵着沧月走回洞中,烧石头加热圆潭中的水,替沧月擦拭身上的血迹。
一边擦,一边低声解释:“我不是害怕你……怎么说呢,就是身体的一些本能反应。”
本能地,害怕对自己生命安全构成威胁的异族物种。
无法用理智控制的本能反应。
擦完,云溪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拉着沧月回到明洞中,指着地上的血迹,问:“要不要用雪掩埋?会不会引来其他的动物?”
说着,她刨了刨雪,做出掩埋的动作。
寒冷的冬天,所有
还在活动的生物,都会千方百计地寻觅食物。
沧月明白了她的意思,摇了摇头,把她拉起来,咕噜咕噜解释,然后拿走了挂在石柱上,冻成鱼冻块的肉。
云溪猜测,大概鱼肉会引来巨鸟的觅食,而巨鸟的血腥味,会让其他动物警惕靠近。
特别是鸟类和哺乳类动物,会下意识回避同类的尸体。
比如,人类看见同类的尸体,会下意识警惕、害怕,意识到附近有危险。
但这一般只发生在有一定智力的生物身上,自然界其他动物,不仅不害怕同类的尸体,反而会把尸体当成食物吃掉。
这个明洞,只有这种体型巨大的鸟敢飞下来,云溪还没看过其他什么蛇、蜥蜴、蜘蛛爬下来。
蛇类和蜥蜴冬眠去了,昆虫本就惧怕人鱼身上的气味。
这种鸟,云溪以前也未见过,不仅在原来的世界没见过,这几l个月,在这里,她也没见过。
是一种新的生物,云溪给它命名“巨翅鸟”。
她在心里记住,巨翅鸟出现时间为冬季、白天,食物是鱼类,出于人鱼的食物链下方。
而沧月狩猎巨翅鸟的行为,也重新刷新了云溪对人鱼的认知。
人鱼,并不是不懂得设陷阱的物种。
相反,这个物种,远比云溪想象得要聪明。
云溪大概能推断出,往年的冬天,沧月也是这般度过的:抓一条鱼回来,吃掉一些,然后在明洞中放置肉块,藏匿于一旁,引.诱巨翅鸟下来,扑杀巨翅鸟。
接下来,等大雪将巨翅鸟的血迹和血腥味掩盖,沧月也吃完了巨翅鸟,可以利用同样的方法,捕捉猎物。
根本不必冒着严寒,频繁进出溶洞。
“我才是笨蛋。”云溪叹了一声气,“居然为你、为我担心过冬的食物不足。”
她引以为傲的人类智慧,在这个自然界中,不值一提。
翌日,云溪起床时,又打了几l个喷嚏,并且伴随着咳嗽和流涕的症状。
沧月被她的喷嚏声惊醒,咕噜了一声,看向她,目光有些担忧。
云溪说:“不要紧,我可能有点感冒了。”
脆弱的人类,被昨日的风雪冻得感冒了,而昨日冒着严寒出洞的人鱼,依旧无比健康。
云溪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起床给灌了许多热水下去,还泡了些草药喝。
还好,只是感冒,没有发热。
第一天,咳嗽、流涕,她喝了许多温水,泡了一些消炎杀菌的草药。
晚上的时候,沧月破天荒地没有用冰冷的身躯缠着她,而是自己去火堆旁,烤暖了自己的身子,再跑进被窝,和她挨挨蹭蹭。
平日里冰冷的鳞片变得温暖起来,云溪一边咳嗽,一边嘀咕:“你之前咳咳……怎么不去用火烤暖自己,非要等我生病了……咳咳……才变懂事?”
沧月似乎听懂了她的抱怨,咕噜咕噜的声音,变得很委屈。
云溪一边咳,一边想到,让她这样一条鱼,去主动烤火好像是有点困难……
她只是喜欢温暖适宜的温度,在火堆边烤久了,其实会感觉到干燥不舒服,需要拼命喝水补充水分。
“好吧,作为一条鱼,你去主动烤火,已经很懂事了,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云溪哑着嗓音,低头服软。
“咕噜。”沧月把她缠得更紧了一些。
云溪的感冒症状持续了三、四天才减轻,从此,她再也不敢轻易到明洞那里吹风看雪。
自从有了新鲜的猎物,沧月恢复到一天两餐。
吃得多,长得也快,她的尾巴一个月比一个月长;鳞片已经脱换完毕,整条尾巴都是深蓝色的鳞片,在洞中蓝色荧光藻的照耀下,像是散发出了幽蓝色的光芒;摸上去也更厚更硬,指节敲一敲,会发出“咚咚”的声响。
短短半年时间,她的五官褪去了少女感,看上去也更成熟了一些,淡蓝色的眼眸也在逐渐变深。
“沧月,你真像个还在长身体的小朋友……真不敢想象,再过一年你会变成多长……”云溪喟叹道。
“你春天夏天的时候,会换回薄的、淡蓝色的鳞片吗?”
沧月咕噜咕噜地回应她。
“如果会的话,那你这些换下来的厚鳞片,我又可以收集起来了,记得都留给我,别乱丢。”
还没到春天,云溪已经开始觊觎沧月那厚厚的鳞片。
还没到春天,沧月第二次外出归来时,除了一条鱼,又给她带回了一样东西——
一只冻僵的、很像猫的生物。
云溪抱起那只“猫”。
它看上去还很小,比她之前看到过的那只小一倍。
大概还是只幼猫,被冻得浑身僵硬,毛发湿漉漉的。
她把那只冻僵的猫,放到火堆不远处,和沧月说:“我以前养过猫,这个动物虽然不是猫,但和猫长得太像了,叫声都一样,不是饿到不得已的地步,我吃不来。你要是想吃了它,就自己动手喔,我不敢动手。”
沧月咕噜咕噜地,却没有上前动手剥皮。
火堆旁的那只小动物,忽然蹬了一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