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是枯草铺就的床垫,前些天,云溪嫌不够软,搬运了很多苔藓回来,最底下铺上了苔藓,然后是枯树皮,大树叶,接着再铺上好几层的枯草,床垫四周铺满了鲜花,云溪时常更换。
沧月身上的气味,自带驱虫驱蚊效果。
如今,躺在这里,又软又香,云溪很是喜欢,沧月更是喜欢。
沧月每天睡前都要摸一摸柔软漂亮的花朵,摸着摸着,要是锋利的指甲不小心抓破了花朵,她就偷偷瞥一眼云溪,趁云溪没注意的时候,塞进嘴里,吃掉。
云溪闻着花朵的清香,渐渐有了困意,喃喃低语:“你是沧月,我是云溪。”
沧海和月亮,溪流和云朵,皆是天地自然之物,无高低贵贱,无文明之分。
她们就只是天地间,两个普普通通的、互相依偎取暖的生命体……
云溪不是一朝一夕振作起来的。
她大概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逐渐从那种茫然哀伤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因为那次绝食,她的胃,疼了大半个月,每天醒来,她都能感受到胃部或轻或重的灼烧感。
她一度以为自己得了胃癌,一时间不知是该觉得解脱,还是命运弄人。
好在,她吃了一些沧月给的草药,以及吃了大半个月的熟食和温水之后,胃部终于不再疼痛。
前段时间,她每天都给自己塞满了工作,手头几乎不停歇,好让自己减少胡思乱想和寻死觅活的念头。
如今,她的理智和身体健康,都逐渐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她开始思考更长远的目标和计划。
她有十多年农村生活的经历,她的脑海里也储备了许多的知识,她知道史前人类的发展途径,她不需要开拓思路,琢磨创新,她只需要琢磨技术和方法。
原始人类不知道方向在哪,一切空白,方向和技术手
段都是慢慢摸索着来的,所以了用了成百上千年的时间;而她已经知晓目的地在哪,只需考虑如何到达。
云溪给自己设定了几个目标,分为短期,中期,长期。
短期目标,时限一年;她要探索完毕全岛,她要制作出基本的工具和武器;熟悉大部分可食用的植物;收集或制作衣、食、住、行所需的物品,用以满足基础的生存需求;她要学会狩猎,学会储存肉类,学会制作果酱,以备不时之需;一年之后,她要试着在这个岛上独立生存。
中期目标,时限五年;她要了解这个岛上大部分的动植物;记住动物们的习性和模样,记住哪些可以吃,哪些不能吃;记住大部分植物的模样和使用价值;记住各种疾病所需要用到的草药;要学会烧制陶器、熟练地狩猎、制作陷阱、储存食物;还要尝试制作一艘小船作为代步工具,能够在河流上划行;如果可以,最好也能登陆到别的小岛看看。
长期目标,时限十年;她想要从石器时代迈入到农业时代,寻找到野生小麦或者野生稻谷、粟米,并学会种植;学会自己盖一栋木屋或者泥屋;还要抓住一些适合驯养的动物,圈起来饲养,结束每天狩猎的生活;安定稳定下来;如果能发现铁矿石,琢磨出古法炼铁的技术,制作出铁器,那就再好不过了。
进行这些目标的同时,也永不放弃记录时间,永不放弃探索回到原来世界的方式。
至于,十年之后的目标,那就看她,能不能活到十年以后了。
有了明确的目标,云溪的生活就好像有了一个努力的方向。
她陷入抑郁的时间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她在琢磨怎么去实现那些目标。
捡石头和砸石头的次数多了,云溪逐渐能分辨出哪些石头硬,哪些石头比较软。
有一次,她捡到了一种白色的石头,摸上去软滑细腻,随便用手一掰就能掰断。
这种石头,本不太合适用来制作工具,但云溪摸着它,觉得有些眼熟。
她在岸边的大岩石上,随意划拉几下,划拉过的地方,出现了几道类似白色粉笔划过的白痕。
云溪看着那几道白痕,终于想起这种石头的名字:滑石。
大概小孩有乱涂乱画的天性,小时候她的家乡没有水彩笔这么高级的东西,小孩子们都是去山林、河边、或者采石场上,捡这种白色的滑石,在地上、岩石上,胡乱画着玩。
这种石头磨成粉末后,也是一种中药,可以清热利尿,治疗湿疹和痱子。
真是万物皆可中药。
云溪想起自己西医出身,从前会和中医毕业的朋友,互黑一下对方的专业,如今沦落到荒岛,什么抗菌药物、消炎药物,通通不存在,还是得回归到最传统的中药里去。
她笑了一下,对那个朋友和所有人类的思念之情,越发浓厚。
过了会儿,她努力克制住心底的思念和酸涩,拿起滑石,在一块巨大的岩壁上,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那些目标。
从此,她有了代替树枝的书写工具。
她捡了许多的滑石,还给了沧月一部分,让沧月在岩壁上随意画着玩。
沧月就像第一次拿笔在纸上乱涂乱画的孩童那般,在石壁上画出了一堆不知所云的线条。
云溪看了,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手把手带着她,画下一个太阳,一棵树,一朵花,一些小草……
可惜。滑石写下的文字,风吹雨打日晒,最终都会淡去。否则,千年万年之后,说不定这个世界也有了人类,也有了文明,他们探索到这个岛屿上,发现有文字和绘画存在时,一定会万分惊喜,万分讶异……
九月初的时候,泥灶已经基本成型,云溪在河边找到了一块长方形的薄石板,充当烤肉板。石头的导热能力不太好,她必须得把肉片切得很薄,烤上更长的时间才能熟;用久了,也许这块石板还会开裂。但她暂时找不到更适合用来烤肉的炊具,只好先用着。
肉片在石板上烤得滋滋作响、油脂冒泡的画面,总能令她回想起文明社会里,坐在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烤肉店里,与朋友交谈畅饮、大口吃肉的画面。
吃肉的时候,她会在水边摘很多的水葫芦叶子,用叶子包着肉片吃,解腻。
没有调味品,吃起来自然有些寡淡,但比起上个月的茹毛饮血,已经好上许多。
沧月也学着她用水葫芦叶包肉吃,看上去也是喜欢的。
云溪发觉自己近来很喜欢看沧月流露出欢喜的表情,为了让沧月更开心一些,她甚至去河边和丛林的外围,摘了许多野果,酸的甜的,分开捣碎,装入不同的椰子壳中,然后蘸肉吃。
这样,寡淡的烤肉,就有了酸酸甜甜的味道。
沧月就像很多小孩那样,喜欢吃甜的,不爱吃酸的。
云溪看见,总会念叨一句:“不要挑食啊。”
还差了咸味,云溪暂时没有找到盐的存在。
好在动物体内都有盐分,她们吃动物的肉,也算间接补充了一些盐分。
云溪还去海边捞了些海草回来,挨个尝试味道,找到了其中一种吃起来口感有点像裙带菜的藻类,每周吃一些,也当补充盐分了。
每次烤完肉,云溪都会把薄石板拿到河边,用草木灰擦擦洗洗,洗去油脂。
至于餐具,就是两根树枝削成的筷子,椰子壳做成的碗。
暂时没有找到适合煮汤的炊具,也就没有做汤勺。
餐具只有云溪在用,沧月不会使用,她愿意直接用她的爪子去抓滚烫的肉片。
除了薄石板,她还用树枝做了一个三角烤肉架,并尝试制作烟熏肉。
在一次烤肉时,她无意间发现,高温烧干木头的水份之后,木头会变得更硬。
之后,她制作的木矛都会经过高温炙烤,矛头变得比原来更坚更硬,提高了不少的攻击性。
沧月用那根木矛,叉了一只大鸟回来,还带回了两个篮球一般大的蛋。
云溪从未见过那么大个的鸟蛋,她摸着蛋,自言自语般问沧月:“是鸵鸟蛋吗?会不会生出小鸵鸟啊?我要怎么烤它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