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性催促着他做出挽留,但是理性却驱使着他希望那个人尽快远走。
雨宫清砚回来的第三天,诸伏景光第七次问出了这个问题:“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与他并排走着的人漫不经心道:“想走的时候。”
那个人并不把他已经溢于言表的催促放在眼里,没有不满,没有反问,只是一次次给出一个敷衍的答案。
听到熟悉的回答,诸伏景光沉默下来,继续向前走。
雨宫清砚依然喜欢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散步,也依然会随便在某个公园或者某段路边的长椅坐上不知道多少个小时,他过去能做的至多只有在结束任务后去寻找那个人的踪迹然后带着那个人回到安全屋,现在竟然有了能与那个人同行的时间。
在对雨宫清砚产生模糊的感情的初期,他曾经学着那个人从黑夜走到黎明,又或是在夜幕降临后在公园独自静坐几个小时,他想解开自己的困惑,也想解读那个人的行为,但是最终都没能得到答案,只是在徒增烦恼。
而现在,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一切,似乎也依然只是在让自己徒增烦恼。
终于,在临近家门时,诸伏景光率先停下了脚步。
“清砚。”
他试图叫住那个仍旧在向前走的人,但直到他忍不住追上去握住前方对方的手腕时,那个人才堪堪停下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立在家门口的那盏路灯今晚似乎尤其明亮,以至于那个不紧不慢地转过身的人的每一个动作、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格外清晰。
三天来,这是他第一次将那个人看得如此清晰,这并不难解释,毕竟这也是三天来他第一次真正与那个人坦诚地面对面交流。
在很久之前他就明白,其实他与雨宫清砚之间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他们个性不同、理念不同、经历不同、立场不同,本就很难找到共同语言。
,他也的确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但是当那个人重新出现在他面前?,面对那份满不在乎,深夜时分,他倚靠在沙发旁,躺在沙发上的人十分自然地将手臂搭在他的脖颈时,他的心底忽然滋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苦涩。
——为什么只有他还记得?
——对那个人来说,那已经是一段不值一提的记忆里吗?
——难道在那个眼中,他也只是一个曾在路上遇到的不值一提的行人而已吗?
诸伏景光再次在心中默念:原来他还记得,原来他也记得。
他的手臂愈发收紧,指尖揉皱了怀中那人背后的布料,留下大片的皱痕。
这一刻,也只有这一刻,他恍然生出了一种只要收紧手臂就能把怀中的那个人留下来的错觉。
——但诸伏景光知道那只是错觉而已。
他有他的职责和信念,他永远都做不到不顾一切地去抓住雨宫清砚的手,而雨宫清砚的自我也注定了他不会留下来。
即使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即使雨宫清砚真的愿意为他而留下,他也并不希望看到一个自由的人为了他选择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