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所不知,正是因为柳爱卿和这些刁奴疏忽大意,小皇叔才险些遭遇不测。”
他沉声说着,重新坐定,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襟早已被冷汗浸湿。
头痛于他而言同样是难熬的酷刑。
“眼下太医正在施救,我们不便打扰,若是国师有心探望,便与朕在此一同等候吧。”
“如此也好。”
萧晚亭正有此意,便找了云惊澜身旁的座位坐下。
他位置相对靠后,因此没人察觉。
那素白如雪的衣袍下摆,还沾着些未干的淤泥。
……
三轮行针完毕,孟千秋肺部的淤血也基本排净。
嘴唇不再泛着乌紫,只剩下了干裂的苍白。
太医在水池净手,无意间瞥见依旧坐在床边的金发男子:
“质子殿下,您不一同清洗清洗吗?”
“哦?”
容穆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从前襟到下摆都沾满了血污,不少是刚才新添上的——
他倒是有心躲开。
奈何某人始终攥着他不肯松手,只能生生受着。
“无妨,”他语调懒散,打了个哈欠,
“你们先去知会陛下他们,这里暂时有我在,不必担心。”
等屋里的人基本离去,他垂眸凝视着自己和孟千秋交扣的手指。
不知怎的,忽然有种回握的冲动。
也就在这时,有两人匆匆走了进来。
“世子殿下,您果然在这里,可让奴好找……”
棕发的异族少年满脸都是如释重负的喜悦,衬得他身后的燕筠越发沉稳淡定。
“声音轻点,没瞧见这里有病患呢么。”
容穆冲艾尔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是怎么进来的?”
“刚刚奴在太医署外,看到中原皇帝……那么生气,奴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他伸手很夸张地比划了一下。
“还好这位小哥在旁边,他说他是王爷的贴身内侍,奴便请他帮忙领了进来。”
容穆轻哼一声算是答应,目光落在一言不发的燕筠身上。
没来由的,他总觉得这小太监的气质有些特别。
虽说只是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却让人无法忽视,甚至……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人正紧紧盯着自己与孟千秋相握的手。
且眼神相当不善。
“质子殿下,”良久,燕筠终于开口,
“小人为王爷带了些干净衣物更换,不知可否请您回避片刻?”
敢情是因为这个拈酸吃醋了?
容穆笑而不语,只当着他的面缩了缩手指。
昏睡中的孟千秋立刻有所感应,不满地呜咽了一声。
随后更用力地拽住了那只手。
燕筠:……
“你瞧,你该劝的是你家殿下,可不是我啊。”
见少年脸色越发黑如锅底,容穆有心逗弄,揶揄道。
“可是……”
一旁的艾尔缇有些迟疑,“世子殿下您的衣服也脏兮兮的,奴还想着给您一并换了呢。”
“唔,确实。”
就算容穆自己不太介意,但若是教云惊澜等人进屋后撞见这副场面,也委实有些失礼。
然而……
面前孟千秋双眸紧闭,眼尾被泪水浸得绯红,呼吸轻弱又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