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被那老板娘喊得一个激灵，只觉得周围四面八方的眼神都向他袭来，那里面全都是毫不掩饰的唾弃，他只能先放开江解语“你先在这等我会儿，我去把账结了，一会儿开车送你。”话毕，便折了回去。

“误会，误会！我就是先去追个人！多少钱……”

随着高城随那老板娘回了茶室，周围看热闹的视线都散了去。江解语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等等他。

她想知道，他刚刚被打断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高城匆匆忙忙地结完账出来，见江解语还在，松了口气，他对江解语笑笑“走吧，上车！”

江解语依旧还是坐在车子的后排，副驾驶后面的那个位置。她仅能通过后视镜，看清他的神色。高城回过身“你是要回家，还是去其他什么地方？”

--你刚刚想要说什么？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高城看着江解语的眼睛，不知怎么就莫名地心虚，他清了清嗓子“啊……这个，我……我刚才就是想说，我送你。”

江解语似是有些失望，她点了点头：

--送我回家吧，谢谢。

……

生活就是问题叠着问题，高城从不怕问题。因为他喜欢那种思考，解决问题，最终战胜问题，战胜生活，也战胜自己的感觉。他好斗，与天斗，与人斗，与生活斗，与自己斗。

深夜，月光皎皎，高城没有拉窗帘，任月光在天花板上描绘出了窗外防盗栏的不规则花纹。他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视线随着那细长蜿蜒的阴影移动，想要在这迷宫一般的花纹中，找到一条出路。

他在回想今天经历的一切，回想与江解语说的每一句话，回想江解语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以及她写下的每一个字。

她说，他们入戏太深了，可能会做出不理智的判断和选择。有什么是需要判断，又有什么是需要选择的呢？

需要判断的，无非是真假。作为合作伙伴，他高城展现出来的态度，做出的种种反应，是真实还是演戏。高城反思，自己一开始确实是有演戏的，无论是体贴周到的送人回家，故意在他家附近与她展现出亲昵的姿态，还是在首都老房遇到方茹、于志飞两人时展现出的亲密无间。他很少演戏，但不代表他不擅长演戏。甚至他演起来的时候，自认能以假乱真，让人完全察觉不到。但他回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发现，他所对江解语展现出来的，大多是真实的他。

那么，江解语想要选择的又是什么呢？

高城绞尽脑汁，忽然想起，前天晚饭后，江解语的那句话。她说，如果只是用来糊弄父母，你没必要为我做什么改变。

是因为这个么？是因为他将自己的真心展现给她，而她一时之间分不清真假，所以开始彷徨害怕。那她又为什么害怕呢？

高城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他的唇角弯起，心情大好。

他想，江解语很有可能，也在喜欢他了。

想到这里，他完全躺不住了。按开房间的灯，他拿起枕边的腕表看了看，凌晨1:23分，还有不到五个小时，他就得回营部了。可现在，他不想睡，他想见她。他想告诉江解语，结束的是合作，而不是他们之间的联系。此后，再无虚假，只有真心。

像是一种奇怪的巧合，就在他想通的这一刻，他终于从天花板那个阴影迷宫中找到了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