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端午节赐宴已至尾声,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虽说晚上还有夜宴,但那乃是皇室的家宴,外人是不必在场的,所以很多大臣早已出宫,留下来的,不是天家贵胄,便是皇亲国戚。
至于王导和王敦,他们自然也要留下来,毕竟,王敦娶的妻子,乃是西晋武帝司马炎的女儿,襄城公主,真要算起来,他还是司马睿的堂姐夫,这皇亲国戚,自是当的。
当然,在场的外戚,除了他们之外,自然还有别的,比如太子司马绍的王妃的哥哥,庾亮,他是太子的大舅子,这等场合,亦是在场。
至于其他皇子,年岁太小,还未娶亲,故而不存在岳家人一说,他们几乎都是陪着生母落座的,而这些女子,都是司马睿的妃子,比如郑夫人,石婕妤,王才人……等。
至于皇后,是没有的,或者说,已经去世了,但这不妨碍过端午节,左右后宫有人主持,皇帝司马睿依旧兴致很高。
眼看厅堂里热热闹闹,亲戚们大都落座,孩子们也活泼的很,司马睿看了,心情亦是十分愉悦的,只是他扫过各个位置后,到底还是发现了空缺,尤其是少的那个,还是他素来偏爱的孩子,他便忍不住发问了。
“这个珩儿啊,又不知道看到什么新奇玩意儿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回来?”皇帝这话一出,那他问的人,自然是王敦和王导。
“陛下您是知道的,珩儿这孩子,最是随性自在的,不久前说是不胜酒力,出去吹吹风,想来待会儿也就回来了。”
王敦下意识的就要回答,王导却按住了他,自己先起身行了一礼,这才笑着回应了皇帝,言语间好似拉家常的随意,但规矩却不肯错了一处,可见行事之谨慎。
“罢了,左右他逃席逃惯了,且随他去吧,爱卿,坐,”皇帝司马睿见状,脸上的笑意更盛,显然王导的知情知趣让他很高兴,便也不拘什么君臣上下,热络的招呼了他一声。
“谢陛下,”王导应声而坐,端的进退有度。
“咦?珩儿不在,怎么裒儿也不在?就连朕的太子也不知去向?”他刚坐下,皇帝司马睿就看到自己二儿子的位置也空着,更有甚者,就连太子都不在,这就不免让他有点不舒服了。
“回陛下的话,臣不久前看到二殿下追着独孤公子出去了。”
“至于太子殿下,今日端午佳节,本该共享天伦之乐,但皇后娘娘却无缘与家人共庆,殿下一时感伤,与臣言说,先回去祭拜一下娘娘,即刻便回。”
听陛下问起太子去向,他的大舅子庾亮,自是赶紧起来给他打掩护,言语间叙说太子纯孝的同时,还不忘拉踩了一把二殿下。
什么叫追着独孤公子出去,这不就是在说司马裒是因为贪玩还没回来吗?
因贪玩而误了家宴,这事儿放在独孤珩身上,那是叫贪玩,叫陛下溺爱,可要是放在二皇子身上,那可就有别的意思在了。
往小了说,这是没把父亲放在心上,是不孝,往大了说,那就是藐视君父,视宫中规矩于无物,总归不管怎样,都是对二皇子特别不利的。
至于庾亮为何要这么针对二皇子司马裒,这也就不得不提当今陛下司马睿时不时对司马裒的看重和偏爱了。
更有甚者,若不是当初他和王导等人竭力上书,言说司马裒非嫡非长,母亲也只是一介宫人出身,否则今日立为太子的,就是司马裒了。
如此说来,也怪不得庾亮对他恶意这么大了,谁又能对差点篡夺自己妹夫地位和权力的人有好感呢?
再加上,司马裒的生母身份还那么卑贱,更是让世家大族出身的庾亮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