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第四六幕

你白月光真棒 渔观火 3508 字 8个月前

“一起死吧,keats,原谅我,我不能接受你成为别人的人,你应该是我的,从刚见面的时候就是。”

“所以,让我带你走,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我会永远疼爱你……”

“不,不要死,济慈,你坚持住!”

周济慈最后的回忆,是江恕流泪的眼睛,还有那双颤抖的双手。

滚烫的泪水大滴大滴得落在他的脸上,几乎分不清这是泪水,还是他自己的血。

巨大的枪声在耳边响起,然后就是嘈杂的环境背景声,还有焦急的人声。

“心跳和脉搏都在下降,准备心脏起搏。”

“失血很严重,快去拿血袋。”

……

要结束了吗?

他在心里沉沉地叹气,好可惜,早知道会落到这个结局,他又何必硬撑到现在呢。

“不,不要死……”

“求求你……”

好吵……

周济慈迷迷糊糊地想,别再吵醒他,他很早就想天长地久地睡一觉,谁也别想吵醒他。

所有疯狂的话语和哀求都化作一片虚无,哭声和喧嚣渐渐远去,最后归于沉寂。

他的意识朦朦胧胧,似是睡着了,又像是还清醒,身体轻飘飘的,忽然感到一股神秘的召唤,一睁眼,发现自己居然置于一片黑暗之中。

他努力睁大双眼,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猛然发现自己的身子蜷缩在一起,膝盖抵住下颔,脸深深地埋进膝盖,努力把身体团得很小很小。

这个姿势很熟悉,像是蜷缩在母亲温暖的子宫里,又像是……他在周公馆躲在柜子里的模样。

他伸出手,果真摸到四周冰冷的木板,还有那个鎏金门把手。

原来真的是回到那里了。

周济慈深深地叹气,他疲惫地闭上眼,没有走出柜门的想法,外面等待他的是傅庭雪,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即使他并没有听到曾经让他无比害怕的脚步声。

不知过去多久,一束光射入柜门,光明重新降临。

柜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他没有动,仿佛早已对命运选择妥协。

但这一次,抱住他的不是那双毒蛇一样冰冷的手,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有人把他从柜子里抱了出来,是谁?

在那束强烈的光线中,他努力睁开双眼,眼前是个年轻清秀的男人,男人的面容说不上漂亮,但很温柔,气质也很好,一看就知道出身书香人家。

男人将他抱在怀里,对他温柔地笑:“小贤。”

这是爸爸,不对,爸爸已经死了。

他恍惚地伸出手,发现自己的手居然缩小到小孩子的大小。

这不是他的身体,这是纪贤,还只有五岁的纪贤。

五岁的纪贤完全不是现在的模样,他是纪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王子,骄傲又自负,嚣张又任性,因为他有足够多的爱。

和纪贤有关的记忆已经渐渐淡去,淡到几乎让他以为这是上辈子的记忆,简直让他怀疑那个任性的男孩真的是自己吗?

但看到男人的那一刻,他终于真切地明白:纪贤确实是曾经的他,但那个男孩早已被他抛弃在黑暗的柜子里。

真的是爸爸。

泪水无法控制地滑落到腮帮,他把脸贴在男人的胸口,听着男人的心跳声,心里一阵安心。

男孩像只小猫一样缩在父亲怀里,他一看就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小巧玲珑的鼻子抽抽搭搭的,连哭泣时都让人心痛。

“你怎么哭了?宝宝。他说:“江恕,我想爸爸妈妈了。”

江恕颤抖地用右手捂住眼,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谢天谢地,你总算醒过来了,你真的吓死我了……”

感谢上帝没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柏林的冬天开始下雪,在这无边无际的雪国中,只有爱能带来光和热。【1】

自从周济慈醒过来后,江恕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下来,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还有转圜的希望。

柏林的冬天让人吃不消的寒冷,江恕到达病房时,周济慈还在休息,一旁的机器发出稳定的嘀嘀声。

江恕没有叫醒他,他把探病的冬蔷薇花束插在水瓶里,又搬来个椅子,坐在床前耐心等待。

在离周济慈醒来已经过去一周,他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已经脱离危险期,这让江恕也松了口气。

他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江恕日日夜夜地守在他的病床前,连眼睛都不敢闭,生怕他一睡着,床上的人就在不知不觉中失去呼吸。

因为受伤,床上的男人消瘦得愈发厉害,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江恕握着他冰冷苍白的手,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心里涌上细细密密的酸。

他突然发现周济慈的耳垂上空荡荡的,下意识地摸出口袋里的那枚黑钻耳坠。

自从那天他们在江家大吵一架后,这枚耳坠便留在了江宅。

他刚想重新给周济慈戴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是等他醒来后再说吧。

这时,周济慈的睫毛细微地抖动几下,然后缓缓睁开眼。

“济慈,你醒了。”

他在周济慈身后塞上一个软枕,把他扶起来:“你饿了吗?吃点东西吧。”

周济慈脸色苍白,精神气很不好,他的腿疼得厉害,医生说子弹直接打碎他的膝盖骨,恢复还得一步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