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

急救中心的手术室门口一直亮着灯。

麦玉宇和几个小弟等在门外,脸上的泪水擦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今天因为其他事情耽搁了,于是晚饭后才能去辰安看望聿洛。

他们都记得聿洛说过的期限,应该就在这两天。

但他们总抱有一线希望。

即使聿洛模样苍白羸弱,一眼就能看出病重,但至少他还活着。

他们从没想过聿洛真有一天会死,而且就在他们面前。

当时他们像往常一样,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间门,看到聿洛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

聿洛并不是每一次看到他们时都清醒,所以他们并没有多想。

直到他们上前给聿洛打招呼,发现聿洛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他们当场就傻了。

好在宗黎很快赶到,并且当机立断开车送聿洛来医院。

否则,聿洛可能连被抢救的机会都错失了。

几个小弟一直在互相传递眼神试图让对方变得坚强。

尽管他们很害怕听到一个坏消息,但他们谁也没有走。

相比之下,宗黎则看起来镇定多了。

大概因为他本就比他们年长十几岁,而且从事的是医生这个职业,看惯了生老病死。

但他好歹也算是聿洛的哥哥,怎么能对聿洛濒死表现得这么无动于衷呢。

麦玉宇在伤心之余,对宗黎产生了一丝反感。

他们在手术室门外等了两个小时,时间已经来到深夜。

宗黎出去买了一些水和面包,拿给他们,并且问了句:“你们要一直等在这里么?要不要打个电话跟你们爸妈说一声?”

麦玉宇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几眼,闷声说:“不用你操心,谢谢。”

宗黎便把吃的东西放在长椅上,一个人走到另一旁坐下。

手术室的灯在夜晚十一点四十熄灭。

医生宣布聿洛死亡的时间是十一点三十九分。

麦玉宇以及一帮小弟听完医生说的“遗憾”,呆愣在原地许久,直到医生与护士离开之后他们才爆发出一阵嚎哭声。

可夜深人静,再没有那个不耐烦的声音告诉他们“我还活着”了。

嚎哭过后,他们瞪着通红的眼睛望着手术室的门,嘴巴微微颤动,声音俱是恐慌:

“你们,你们谁进去见老大最后一面……”

“我不敢去,我不敢去,老大肯定会谅解我的,我以后,以后多给他烧点纸钱,别让我现在进去!”

麦玉宇一咬牙,怒吼一句:“怕个屁啊,他死了也还是我们的老大,走,一起进去!”

其他人顿时都不敢再推搪,你拉着我我扯着你,一群人同手同脚,同时从手术室的门前挤了进去。

他们进去之后就看到宗黎站在手术台前一动不动。

从背影都能看到眼前这个人已经悲痛欲绝。

这才是当哥哥的啊,听到聿洛已经停止了呼吸,他马上就冲到了手术室里。

哪像他们这群小弟在外头磨磨蹭蹭半天,见老大最后一面还需要壮胆。

麦玉宇对宗黎的态度因此也温和不少,他杵在宗黎身后,粗声粗气地安慰:“节哀吧,老大也算是解脱了。”

宗黎低着头转过身,眼睛完全隐藏在灯影之下,他轻声说:“你们来给小洛道个别吧。”

说完他就直直地朝门外走去。

麦玉宇看向那张被蒙上一张白布的手术台。

聿洛生前已经清瘦得宛如一张薄纸,在那张白布之下更显得单薄。

他手指抖了又抖,把大腿都给掐紫了,仍是不敢上前揭开那张白布。

手术台旁边的监测仪都已全部关闭,这是他们这几个月以来见聿洛的时候环境里最安静的一次。

以往哪怕聿洛睡着了,床边也总有个监测仪在滴滴地响着。

没必要揭开那张白布了。

麦玉宇在心里对自己说。

老大他可能也并不希望被他们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麦玉宇抬起胳膊,用力擦去眼角的泪水,声音沙哑地说:“我们,一同给老大鞠一躬吧。”

他话音刚落,其他小弟齐刷刷地朝他靠过来。

他们紧挨着彼此,说是给老大鞠躬,看上去更像是想要给自己壮胆。

几个人站成一排,眼睛紧闭,身形笔直地折下去,对着手术台鞠了一躬。

弯下腰的时候他们还谨慎地控制着弧度,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脑袋砸在了自己老大身上。

老大可能不会醒,但他们八成会被吓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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