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很长,他们刚才半天约莫才走了三分之一。现在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能一个劲地往前跑,小手电的灯光只能照亮身前一小片地方,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路。
身后的脚步声重重地踏在地上,越来越近,恐怖的音乐声像是在耳畔播放。顾迹什么都顾不上了,扯着言从逾的手往前跑,又怕人不小心丢了,攥得很紧,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直到手电在前面照出了一扇门,他立即伸手推门,两人进去后,飞快地反手拍上了门,阻绝了长廊里的阴森音乐和追上来的npc。
从长廊出来后,又进入了一个新的空间。暗红色的欧式古堡卧室,头顶有一盏昏黄的水晶灯,比之前所有空间都要亮,只不过光线带着毫无生机的灰色,跳动的烛火映出摇晃的影子。
被关在走廊里的npc没想到这两人能跑这个快,这关本来是让他拍肩膀,还要跟踪玩家一起进入卧室,但他硬是腿都快跑折了,连衣服都没碰上。
为了下一关的游戏效果,npc伸手去推走廊和卧室连接处的门。
顾迹刚跑一阵,这段距离不算什么,却因为环境氛围而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正靠着门休息,背后的门陡然摇动起来。
他下意识抵住了门。
走廊里的npc正在使劲推门。
“门在动。”顾迹压着门,把锁给扣上了,见门还在晃动,以为门也是恐吓道具的一环,对言从逾道。
“小逾,找个东西来抵着。”
言从逾应声,把旁边的沉重柜子推了过来,压在了门前。
锁加柜子,双重齐下,大门纹丝不动。npc正纳闷,耳机里传出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的声音:“别推了,里面把门锁上了。”
经常会有这种玩家,为了应对,npc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准备开门。
工作人员说:“钥匙也没用,里面用柜子把门抵住了。”
npc:“……”
似乎是怕npc不死心,工作人员补充道:“别强行进,柜子倒了可能会砸到玩家。”
npc:“…………”
卧室是鬼屋的最后一环节,也是重头戏,里面并没有设置单独的npc。因为按照规则,他现在应该在里面,而不是在门外。
npc不甘轻易放弃,于是猛猛敲门,声音因为变声器而嘶哑干粗,“放我进去,放我进去,让我进去!啊!”
“啊!快点!让我进去!我要进去!”
工作人员好心提醒道:“人家不傻的话,应该不会开门的。”
卧室里的留声机放着幽灵的音乐,时不时发出摩擦的刺啦声,几重声音合在一起,掩盖了门外npc的呼喊声。
顾迹拍拍手上的灰,“下一步呢?”
这个卧室说大不大,按照一开始门口的售票员解说,这应该就是古堡公主的卧室了。正中央摆着一张藏青色的大床,灰色的帘幕从屋顶落下,若隐若现。旁边还有一个梳妆台,镜子边缘的古铜色有着年代的痕迹。
言从逾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任何机关,也没有出来吓人的npc,除了环境幽暗和背景音乐声过于凄厉,看起来没什么恐怖的地方。
他尝试去开房间里的另一扇门,只不过似乎上了锁,一点都推不开。
“可能要找钥匙?”言从逾猜测道。
“那你找左边,我找右边。”现在没有别的线索,顾迹挨个拉开旁边桌子的抽屉,找哪里有钥匙。
习惯了这间卧室里的氛围,也不觉得可怕。顾迹翻了一圈,叹了口气,“我最讨厌找东西了,在家找东西都找不到,出来玩还要找。”
有几个抽屉还上了锁,拉也拉不开。
言从逾也没找到,起身疑惑道:“难道不是找钥匙?”
顾迹已经翻了个遍,一无所获,倍感无聊期间,拿着小手电,悄摸摸走到言从逾的身后,趁他低头找东西的时候,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言从逾回头。
顾迹一手拿着手电,从下巴往上照,苍白的灯光照在脸上,吐出半截舌头吓人:“呀!”
言从逾一愣,笑了声。
顾迹又做了个鬼脸,“啊!”
言从逾这下忍不住了,伸手去揉顾迹的脸,“好可爱好可爱。”
顾迹被揉得一懵,往后躲了躲,“你没被吓到吗?”
“吓到了。”言从逾眸中期待,“再来一次。”
吓人这种事情,当着面就毫无作用了。况且顾迹怀疑言从逾刚才根本没被吓到,当然不会再来一次。
正此时,上锁的门被敲响。顾迹和言从逾看了过去,从门缝里伸进来了一张纸片。
npc没法进去,玩家也不知道解题方法。外面的工作人员只能出此下策,把规则写在纸上从门缝里塞进去。
言从逾走过去捡起了纸片,上面的墨水还未干。
【想知道怎么获得钥匙吗?
——坐在梳妆台前,模仿照片里公主的打扮,当匹配度合格时,左下方第一个抽屉的锁将会被解开。
里面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言从逾眼神一亮,若有所思。
“是什么?”
顾迹走过来看了看,随即想起刚才的确是在梳妆台前看到一张照片。他拿了过来,照片里是一个长卷发的少女,戴着一顶羽毛帽,穿着复杂繁冗的宫廷礼服。
这一环节更多的是玩家之间的互动,给鬼屋增添一些娱乐元素。工作人员会在另一头看着,要求当然不会很严格,大致有些相似就行,他们会打开控制抽屉的电子锁,里面有出口钥匙。
只不过如果刚才走廊里的npc能进来,还多了一环节关于
控制npc的游戏。
假发,帽子,首饰,衣服等都是房间里现成的。
顾迹看懂了纸片上的话后,效率很快,开始去衣柜里找东西,哗啦啦一阵翻。
言从逾还在想怎么说服顾迹,没想到压根不用劝,对方自己就去找衣服了。他愣了两秒,走到了顾迹旁边。
衣柜里的衣服种类很多,有各种华丽的大裙摆,稍微淡雅的礼服,以及披风,其中还不太严谨地出现了一些花里胡哨的现代衣服。
顾迹准备取那件黑金色的披风。
言从逾指着其中一件华丽的大蓬蓬裙,扯出来都快杵到顾迹眼前了,“这个好看。”
“你想穿这个?”顾迹本来是奔着方便,其他裙子大多繁冗,心想既然衣柜里有披风,应该也在通关条件里。但既然言从逾喜欢大裙子,那麻烦一点也无所谓。
“……”言从逾沉默几秒,小声道:“不是你穿吗?”
公主自然是咕叽来。
“什么我穿?”顾迹抬眼看向他,好整以暇道:“当然是你穿。”
言从逾心中的咕叽公主泡汤了。
“你穿。”他仍然没放弃,“这个多好看。”
顾迹看向言从逾,鉴于以前有一段时间对方总是想叫他公主,此刻很快明白他的鬼祟小心思,弯着唇笑了下,“不可能。”
言从逾沮丧:“……为什么?”
“我才不穿裙子。”顾迹戳了戳言从逾的脸,又指向屋顶角落处伪装的摄像头,“而且这里有监控,丢人。”
言从逾终于被后半句话说服了,他想看咕叽公主,不代表想让别人一起看,“好吧。”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拿出那件黑金色披风,“那你穿这个叭。”
顾迹挑了下眉,“为什么是我?”
那当然是因为言从逾心怀不轨,想看罢了。
但说是不能这么说的,言从逾认真忽悠:“因为比较适合你。”
顾迹不上套,“也适合你。”
言从逾舔了舔嘴唇,“那剪刀石头布?”
“不要。”顾迹抱胸道:“你穿。”
一般来说,像这种推来推去的事情,最后妥协的总是言从逾。因为话一多,顾迹就会有很多歪理,言从逾就会上钩。
言从逾吃了教训,不跟顾迹掰扯这个,另起条件:“等开学我帮你写一周作业。”
顾迹微微睁大眼睛,没想到言从逾会来这一套,但又确实这个条件根本无法拒绝,挣扎两秒,“……两周。”
反正只是一件披风而已,穿上也不会有什么。
“成交。”言从逾把披风递给顾迹,“来吧。”
顾迹在梳妆台前坐下,披上披风后系上领口扣子,从镜头里看到言从逾在身后拿着长假发,一手拿一个,看看左手,再看看右手,似乎在纠结选哪一个。
顾迹没回头,直接道:“你要是把手上的卷毛放我头上,下一秒你就会失去一个好朋友。”
“……规则说要跟照片相似。”言从逾把照片拿过来给顾迹看,据理力争,“长头发,带卷的。”
“那你是要卷还是要朋友?”顾迹撩起眼皮看向他。
言从逾虽然对卷毛有兴趣,但他不会强迫顾迹,这也不妨碍他嘴上说两句,一边放回假发,一边低声嘀咕:“你是世界上最小气的公主了。”
假发没希望后,言从逾又把目光投向了帽子,严肃道:“帽子得要。”
顾迹点了下头,“可以,你帮我选一个吧。”
帽子的种类也不少,言从逾看了一圈,这次没有选过于华丽的蕾丝鲜花高帽,审美完美发挥,选了一顶与黑金色披风相配的黑色阔边帽,镶嵌着羽毛和小珍珠,简约许多。
他走到顾迹身后,把帽子给顾迹戴上,低头调整了一下,然后看向了梳妆镜。
古铜色的镜子里,背景是暗黑哥特风,精致的少年戴着羽毛帽,白皙的皮肤被暗色灯光衬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凋零颓亡感。
言从逾站在顾迹身后,看向了镜子,耳边嘈杂恐怖的音乐仿佛在此刻消失。他抬手抚上顾迹的下颌,少年微微仰起的下巴多了几分倨傲,黑金色的披风拢着脖颈。
言从逾低下头,靠近顾迹的脸,垂眸道:“好看。”
顾迹揪了揪言从逾的脸,“这样应该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