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夸人的角度委实刁钻。

夏星燃对自己的字很有自知之明：[别说了姐呜呜呜，再说我更想裂开了。]

末了还缀上张小熊狂抹泪珠珠的动图。

他至今还记得，高一刚开学时，鲍老师对自己的作业点评：镶了金的脸，泼了粪的字。

姜娴没再继续解慰他，而是提议：[不介意的话，拍给我看看？]

兴许是两人聊的时间久了，多少有些熟悉，夏星燃读完消息，意外地没有掩饰自身拙劣的想法。

他转笔想了想，在草稿纸的空白处落下了两行诗：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

照片刚发送过去，姜娴便道出了出处：[江行无题，钱珝的诗。]

夏星燃顿感惊讶，又有一丢丢的小惊喜：[你这么快就看懂我写的什么了！]

他动笔的速度和正常刷题无异，完全没有刻意地拿捏笔画。

姜娴发了个笑脸：[你的字很容易辨认。]

惊喜顷刻盖过了惊讶。

夏星燃有感而发：[要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火眼金睛就好了。]

姜娴：[-]

姜娴：[稍等。]

本以为对方是受陆琛召唤，忙起了工作，结果等夏星燃练完两篇完形填空，也收到了那端发来的一张照片。

与他的草稿本不同，姜娴拍下的是会议记录本的某一页。

深灰的横线格上，依次排布着大小各异的笔画拆分。

线条勾挑的方式似曾相识，但夏星燃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直到姜娴发来新的消息：[你的书写风格很有特色，笔画单拎出来并不粗糙，只是笔画之间的布局规律掌握不佳，字的内外空间有失协调，所以才会给人第一眼凌乱的错觉。]

错觉。

瞧瞧这词用得多好，不是感觉，是感知上的视觉误差。

夏星燃被最后两字成功取悦，这才认出横线格上的笔画“残肢”，全是拆自自己刚写的那联诗。

姜娴：[以后注意笔画布局的高低远近、轻重虚实，你的字一定会与本人一般，极具辨识度。]

夏星燃停住指间转笔的动作，盯着这段字有点发呆。

姜娴：[-我保证。]

夏星燃搁下手里的笔，幅度极小地轻快晃了晃桌下的脚腕。

牙尖轻轻压了压下唇，他郑重拼写：[谢谢。]

姜娴的回复依旧来得很快：[帆翅初张处，云鹏怒翼同。]

这是夏星燃写的两句诗的上一联。

姜娴：[很有气势的诗，也很适合你。]

鲲鹏展翅，奋翼一飞。不惧险阻，余途将顺。

夏星燃倒真希望自己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能像诗中所言，大阻之后，迎来借力的东风。

他把“谢谢”又打了一遍，临发送前，又逐字删除。

再次通读微信界面的历史消息，夏星燃垂目沉吟，重新措辞：[姐姐，我突然有个挺奇怪的想法，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我无厘头。]

姜娴：[/小熊好奇]

姜娴：[不会的，你说吧。]

明明不知晓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却敢端出这么笃定的态度。

夏星燃唇角轻轻扯了下：[我总感觉，通过微信和我聊天的人不是你。]

他捡起手边的笔，不徐不疾地转过半圈：[像是别人在对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