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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发卖奴婢,天经地义,但是这个惩处未免太过了。

一般来说,大户人家很少会去市面上去购买奴隶,来路不明不说,调教起来也需费一番功夫,所以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下人都是府内的家生子,知根知底好拿捏,省去了很多麻烦。

而能从府中发卖出去的婢子,一般都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流通回人贩子手里,别的好人家可不会要,最后能去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下贱地方,命不好的被卖去青楼也不是没可能,更何况是绿茵这种长得白净,有几分姿色的小姑娘,被发卖出去,那下场真的难说……

大小姐平素里温温柔柔的看不出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可真狠。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大小姐和二夫人那话,精明人很快就明白过来,多半是绿茵这妮子自己作的,搞一些花花肠子,落得这般下场,说声活该也不过分。

旁人固然觉得这惩罚过重,更何况是身为当事人的绿茵。

一听到这话,小脸顿时吓得煞白,鼻涕眼泪一同喷涌出来,连滚带爬地来到宋卿时身边,惊恐万分地求饶:“姑娘,是奴婢做错了,奴婢罪该万死,您怎么罚我都行,求求您别把奴婢发卖出去。”

宋卿时气定神闲,并未对她的嘶声力竭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反而不紧不慢地拂开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悠悠给了身旁婆子一个眼神。

婆子先前收了好处,此时反应得极快,立即就将绿茵给捂着嘴扯开了,动作粗鲁,边扯边骂:“混账东西,别脏了小姐的衣裳,再不老实有你好受的。”

“二伯母,您看如何?”

宋卿时桃腮带笑,秀雅绝俗,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说不出的娇柔可人。

只是恰有一道斑驳的树影从她的脸上掠过,模糊了她温婉的笑意,平添了几分阴森冷冽。

笑里藏刀,不可谓不颠覆之前温柔可人的形象。

胡氏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此番作风绝不像宋卿时能做出来的,后又想想,只当她是强撑淡定装腔作势,毕竟把兔子逼得太急难免会咬人,池姐儿所做确实过分了些,她能有此反应也实属正常。

这时她也想到宋顺昌昨日的话,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着,单凭她一个人,还能翻了天不成?

兔子终究只是兔子,咬不死人。

她不就是想借绿茵来打自己的脸吗?让她打就是了。

胡氏整理好思绪,出口道:“绿茵这丫头自小在府里长大的,跟在你身边伺候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依伯母看,哪怕她做错了事,应当也罪不至发卖出府,你这么做是否太过不近人情?”

宋卿时轻嘶一声,“好像是有一点不近人情哦。”

少顷,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愁苦之色,紧接着叹了一口气,由绿荷搀扶着走出长廊,行至胡氏身边,自然而然牵起胡氏的手握在掌心里,发自肺腑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唉,伯母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心软,习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别人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总不能还装作看不见吧?把我逼急了发起疯来,可不管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说到这儿,宋卿时睨向不远处被婆子桎梏住的绿茵,两眼泪汪汪,神情瞧着伤心极了,“绿茵与我情同姐妹,我怎么可能舍得将她发卖出府呢?”

“我忧心的是,魏家家母可是出了名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我若是留这种胳膊肘往外拐,拧不清的人在身边伺候,等我往后嫁去魏家,指不定给我招惹多少麻烦呢,既然二伯母为她求情,就劳烦二伯母帮忙处置吧。”

话里话外含沙射影,警告的意味十足,看似是在说绿茵,实则句句都在指着胡氏的鼻子骂,而她高明之处更在于,在最后借魏家的势来欺人,让胡氏反驳不了半个字。

胡氏以前从不把宋卿时一个半大的孩子放在眼里,如今想想,她可是魏家培养出来的,手段和气魄又能差到哪里去?若是真当她是个性子软好拿捏的蠢货,蠢得就是自己了。

看来以后行事,还真得好好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