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渡桥仿佛能听见她心里在想什么,镇定道:“没换,别急。”
岑小眉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还没来得及歇上一时半刻,又吊了起来。
易渡桥遂适时道:“我能救。”
有时候,岑小眉会觉得易渡桥实在是太平静了些。她看不明白易渡桥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好像没有事情能真切地扰到她的心绪,正合了那句磐石无转移。
但岑小眉不在乎这个。她喜欢易渡桥这个朋友,易渡桥也为她好,深究这些做什么呢?给她平添烦恼吗?
岑小眉想问她能帮上点什么,却被一只手摸上了头顶,呼噜两把毛:“待在这。”
她一个练气初期,帮不上忙。
小舟想要逆水而上,也得有足够的本事才行。
易渡桥含着匿影珠,无声无息地走向大阵。自从山鬼被封进了断月崖,换骨阵成了禁术,许多年未曾出现过了。
她也曾下令,鬼修不得修习此等不义之术。虽然目前看来她这个鬼尊的话就没人听过,活像个吉祥物。
她走进了阵法里,没穿那身俗套得十分扎眼的红裙。近乎浓重的墨绿衣摆随风翻飞,像一片摇曳的莲叶。
孙文被这片不速之叶吸引了注意力,他看上去心情不错,和颜悦色地同她打了招呼:“呦,一日练气的乔师妹。”
易渡桥回以礼貌一笑:“好巧,这位自作自受的废人师兄。”
她秉着开悟道心少说恶言,不代表她一点也不尖酸刻薄。
孙文的脸上青红交织,被坦诚的刻薄噎得难受:“师妹……”
易渡桥毫不犹豫地打断:“我不和鬼修做同门。”
理直气壮得和她不是鬼修一样。
孙文下意识摸上叩心印,怨恨地握紧了手。
要不是他经脉被废,怎么可能忍着恶心入鬼道!他孙子言身为外门大弟子,本应斩妖除魔,被万人追捧。
不过是杀了个小小鬼修……
滔天的恨意使得他面目狰狞,叩心印愈发鲜艳,看得易渡桥眉头微皱。
“你……你快走。”
岑砚趴在地上,断断续续地出声道,“他是金丹修士,你打、打不过他。”
易渡桥:“哦。”
岑砚:“……”
哦是什么意思啊!
他虚弱到没有和易渡桥吵嘴的力气了,鲜血淋漓的手扒着地面,试图挪开。
孙文抬手,岑砚被无形的灵力托了起来,重重掼到了地上,骨头碎裂的响声清脆可闻。
“哎呀,手滑了。”
孙文很乐意看天之骄子被折辱成泥的桥段,故作惊讶道,“天等灵骨的骨头也这样脆吗?轻轻一摔就断了,真稀奇。”
说完,他又对易渡桥道,“我本来想放你和岑师妹走的。谁知道让你看到了我的叩心印——鬼修可不容于正道,唉,留你不得了。”
言毕,金丹期的威压毫不收敛地四散开来!
实打实的金丹中期,易渡桥怀疑孙文才是吃厩肥了。
谁同意收你做门人了?
易渡桥全当孙文说的话是在放屁,面无表情地抽出木簪,手一甩,木簪霎时拉长,变成了段三尺长的柳枝。
她可算知道徐青翰当初为何没有阻止孙文去招惹阿瑶了。徐青翰救人时估计也没安好心,把命救回来了,经脉没接上,这不是等着看孙文走火入魔吗?
那次藏经塔之行,孙文夜读《灵骨谈》,估计也是为了今日的换骨大计。
徐青翰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能做出人事就怪了!
明明是徐青翰惹出来的烂摊子,如今还要她来收拾,世上有没有天理了?
易渡桥握着柳枝,细长的枝叶在夜风中瑟瑟地摇曳着,与她单薄的身形竟有几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