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同行

但是他没有像那个女人一样那么快想通,木仓响时他扭过头去躲避现实,可事实是光明无处不在。

在他看到那个抱着黄玫瑰用悲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人时,他迟来一步的想通了。

他一直攥紧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在那一瞬间他松开了。

像一个在悬崖边上即将坠落紧紧地抓着一根枯树等待救赎的男人在最后一刻松开了通往人世间的手。

不,他没有坠落。

有人拉住了他。

他眼前被水液覆盖着,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等眼眶里的眼泪被人擦干后,他看到了带着光向他走来的伊冯。

这一刻和那天晚上他准备起身离开座位时,被一个女人递来一束黄玫瑰的场景一模一样。

他艰难开口:“myeyesareonyou.”

伊冯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用手摸摸他的脸,告诉他:“别害怕。”

“我在。”

两声木仓响重叠,子弹带着风声直直穿透他的心脏,让他难忍疼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最后流进女人手心里。

他闭上眼睛,眼泪更止不住。他下意识向抬起插着针管的那只手来捂住脸,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她看到。

可是女人手力极大,压住了他的手,而后用自己的手轻轻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人是从挫折当中去奋进,从怀念中向往未来,从疾病当中恢复健康,从无知当中变得文明,从极度苦恼当中勇敢救赎,不停的自我救赎,并尽可能的帮助他人。”

她轻声说道,字字清晰。

“来自《圣经》第十一章。”

一切都结束了。

他哭了很久,两只手紧紧攥着床单,身体轻轻抖动,直到眼泪流干,大脑反应开始迟缓。他想,那两次他都逃避的木仓声终于真切的打在他身上。

“困了?困了就睡吧,我会帮你处理好事情的,不用担心。”

伊冯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已经被泪水完全浸湿,男人的睫毛原本在她手心不停的刮着,听到她的话后稳定了下来。

伊冯夸他:“好孩子,”像哄孩子一样。

可是他却得到了极大的安全感,没插针的手松开一直紧紧抓着的床单伸过来寻找她的手。

伊冯当然任由他抓着,就这么等他睡去。

他大哭一场,出了很多汗,把刘海都浸湿了。伊冯等他睡着后拿回了覆盖在他脸上的手,然后去拿纸巾帮他擦脸。

她整个上半身都靠在病床上,近距离去观赏男人的睡颜。

他还很年轻,皮肤细腻,没有毛孔,眉骨很高,离眼睛很近,不是东方传统意义上的三庭五眼,但是依然帅气,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滴,深邃的眼窝里蓄着水,像个小水洼。

伊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情绪波动那么大,但是她知道他有一定程度的抑郁症。

他以前深夜抵达柏林时,知道她还在工作室后,会自己放下行李然后去找张床躺着,仿佛一天的行程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最爱那张沙发,因为够小,刚好只能容纳下两个人。

等伊冯放下工作出来后会发现他蜷缩在沙发上无言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