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篇)
他是天生坏种。
大概从拥有自我意识,他就发现了自己与‘正常人’的不同。
青年的出现,对于当时游离于那个小镇的他而言,就像是一场猝不及防的梦。
一场他想短暂沉溺,不愿意醒来的梦。
他知道青年误会了,把他当成了任人欺侮的小可怜。
他从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可这一次,面对因为他的腿伤而一脸忧心忡忡的青年,他却反常的选择了默认。
至于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有趣。
是的,这个莫名其妙就对他释放大量善意的青年,很有趣。
明明穿得破破烂烂,住着简陋不堪的窝棚,却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状穷困的事实,义无反顾的救下他这个累赘并细心照顾。
然而事实上,青年似乎又并不怎么会照顾人,起码在最开始,青年对他的一番‘照顾’,完全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青年的十指修长,就算在那个坑人的水果店里磋磨,指腹碰到装有开水的碗沿,还是会立刻发红。而每到这个时候,青年都会像是一只跳脚的猫,抱着自己被烫的手指,嘶嘶吸气。
一看青年从前,就是五指不沾阳春水。
可青年又古怪的安于这种穷困的现状,至少gin没看出青年有过任何试图离开这里回归原本生活的打算。
难道这还不有趣吗?
青年与这个透着腐败气息的小镇,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格格不入,就和他一样,却和他又不一样……
本来的打算是等腿养好就结束这场可笑的梦境,但也许是因为,自己仅仅回应了青年一声,就让青年神采飞扬的高兴了许久。
青年笑起来的时候,双眼会微微眯起,里面盈满碎星一样的光;扬起的嘴角带着得意,就像是偷腥成功的猫。
gin遵从本心,继续留在青年身边。
他想,大概是这个青年身上的‘有趣’,他还没有彻底看完,不过,他总会厌烦的。
毕竟他已经感觉到了,青年那若有似无的引导规训意图。
但青年会有这个意图,其实很奇怪。
他甚至一度感到十分困惑。
明明青年在大部分时间对待他就像在对待一个普通孩子,可是偶尔青年看向他的眼神又是那么的透彻,就好像早已把他看穿,看穿了他心底里的……恶。
他对青年越发的好奇。
可是青年却在这个时候开始把‘离开’挂在嘴边,哪怕他依旧没有做出过任何想要离开的实质性举动,gin还是莫名的感到恼火。
他的好奇还没有满足,他也还没有厌烦,不是吗?
那夜,小河里一尾灵动的鱼,让gin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某一刻,他动了将鱼掬在身边饲养的念头,虽然离开了活水河的鱼很容易死,但只要给他一个足够大的鱼缸……
gin头一次对河面倒映出的自己心生不满,他该快点成长起来了。
当然,养鱼的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就像微风轻抚河面荡起的涟漪,微乎其微的一点波澜,转眼便又恢复到了平静。
日子继续一天一天的过,仿佛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然而,青年却离开了,离开前没有一点征兆。
在跑出去买甜米糕的青年一个小时还未归时,gin心里便已经隐隐有所察觉。
可他没有连夜立刻跑出去找人。
因为畏惧黑夜吗?因为怕自己跑出去后青年又回来?
从黑夜到白天,那数个小时里他到底在想什么?
大概是……走了,也好。
他不用每天在过家家似的陪着青年演那些无聊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戏码,他可以继续去做自己的事了。
无论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趣味还是好奇,都该有个限度,确实也该到收场的时候了。
然而,当太阳升起,他还是跑了出去。
心底里有一股邪火,烧得他怒不可遏。
青年凭什么?
在他还没有厌烦那些可笑的教导之前,青年就这么抽身离开,他休想!
后来的gin偶尔想起那两天两夜的寻找,都会自嘲,简直就像是摇尾乞怜、找不到归处的疯狗。
而那是10岁的gin给青年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