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坐车的又不是开车的,”韩笑说,“陆昭姐今天回来也睡了一下午,你给她发消息聊会儿呗。”
许朝歌想起刚刚陆昭根本没回复的消息,笑得有点勉强,“她要睡了,我们也睡吧。”
韩笑噘嘴,“好吧。”
许朝歌把灯关了,两个人钻进被窝,韩笑翻来覆去,长长叹气。
“怎么了?”许朝歌问。
韩笑说:“我总觉得陆昭姐跟舒遥关系……怎么说呢,不好讲,肯定不只是朋友,可是古力又跟我说舒遥在民宿的时候跟家里介绍的男人在接触,你说,舒遥是不是啊?你们不是都有那个什么姬达?”
是。
就是因为有姬达,所以才会在第一眼看见舒遥的时候,许朝歌就心生危机感。
许朝歌甚至觉得,当年陆昭愿意救她,是因为在某种角度,她和舒遥,是有点相似的。
“好啦,别想那么多啦,”许朝歌拍拍韩笑,“陆昭跟我本来也没什么。”
“怎么没有?”韩笑说,“明明就有。”
许朝歌笑笑,没否认,只是像安抚小孩一般,“快睡吧快睡吧。”
“哦,”韩笑安静两秒,忽然小声说,“小朝歌,你要加油啊。”
许朝歌一顿,片刻说:“知道了。”
韩笑这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翌日清晨舒遥被余芬的电话吵醒。
“遥遥啊,你们出差还要多久啊?”
舒遥一时间没答上来。
“遥遥?”余芬唤。
舒遥这才回神,她犹豫两三秒,想起之前每次接通都被余芬询问怎么起来那么晚,不得已捂住收音筒,偏头咳几声,才勉强嗓音清醒地回答说:“还要一段时间吧,领导决定的事情,我也不好说。”
“哦哦,也对也对。”说着,余芬重重叹口气。
舒遥微微蹙眉,“怎么了?”
“还不是你爸工作上的事,你也知道,他马上就退了,等他退了,再想帮你一把就难了,”余芬说,“你想想他那些同事,哪个不是一个儿子两个儿子的?本来你爸那么多年就没能挺直腰杆,眼下别人都有儿子接班了,你也不想着替他分担分担。”
从小到大,因为舒遥性别的事,余芬和舒建明在各自的单位都抬不起头,工作也时常不顺心,久而久之,舒遥也会跟着自责。
小时候,舒遥总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毕竟这是一个父系社会,而她的出生,让她的父亲蒙羞了。
后来考上大学,进入更宽广的城市,打开更深的视野,舒遥才明白,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也与余芬无关。
是余芬不肯放过自己,顺便也抓着舒遥往下堕。
可能最近在新疆的日子太舒心了,也可能是忽然不想再那么沉默了。
舒遥没忍住,说:“他想要的是儿子,我怎么替他分担?我去泰国变性吗?”
余芬非常震惊,“舒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舒遥一下子沉默起来。
余芬继续说:“你爸想要儿子也没错,但他对你也不差不是吗?他那些同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以前隔壁邻居,你赵叔,不就是因为他媳妇不能生儿子离婚了!你爸那么多年也没跟我提过离婚啊!”
“那你愿意离婚吗?”舒遥忽然问。
余芬愣住,“什么?”
舒遥扭头看着窗外,窗帘很厚,遮阳效果极好,即便是日照当头的上午,屋内也不见一丝光亮。
舒遥就这样平静地看着窗户方向,平静地问:“妈,没生儿子不是你的错,这世界不是由男人组成的,还有很多女人,你也是女人,你只是刚好生一个女人,你有什么错呢?你有什么,要长年忍受家暴的罪过吗?”
好一会儿,余芬才说:“舒遥,我跟你爸辛辛苦苦供你上大学,费尽心思给你找工作,想出路,不是让你忘本的。
“更不是让你来劝我们离婚,让我们这个家分崩离析的!
“你以为大城市这些前卫的思想适合所有人是吗?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身处什么家庭?咱们是要过日子的人!
“你真的非常让我失望!”余芬说。
“这次出差结束,你跟领导申请辞职,”余芬一字一句,“舒遥,我这次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如果不辞,我会直接去北京去找你,你不辞职,我辞!”
电话挂断,舒遥发现自己情绪异常的平静。
原来很多想象中的“暴怒”和“争吵”即便真的发生了,也不会怎么样。
舒遥在床上坐很久,久到外面走廊传来声响。
她迟钝地扭头,意识到有人起床,可她隐约听到有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随即是花花哒哒哒的脚步声。
“哇,我的花花。”有人出声,声音柔软。
“小心点。”另一道声音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