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声的,奚陵又一次开口,像个初尝糖果的孩子,明明刚刚才得到过,却还是抵挡不住诱惑,贪心地想要更多。
白桁托住他压着自己的下巴,脖子微红,呼吸也顿时深长许多。
离开神殿的路上,徐雁竹往奚陵白桁身上瞥了一眼。
须臾,又瞥
了一眼。
倒也没啥,就是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人究竟要怎么亲,才能足足耗上半个时辰,等得她都开始犯困了,才总算是喊她离开。
徐雁竹试图从二人身上找出答案,可出了神殿,他们就变得又一个比一个正经,眼睛都瞥酸了,除了奚陵的嘴好像变红了一点,她也没看出任何特别的地方。
刚知道大师兄喜欢奚陵时无法想象的是她,这会抓耳挠腮的也是她,徐雁竹好奇到了极点,却苦于无人宣泄,纠结许久,只能认命地走向了祁旌,八卦道:“二师兄,你说,他们刚刚都干嘛了啊?”
老实说,如果不是能询问的人就剩下了这么一个,徐雁竹是绝不可能和祁旌搭话的,她家二师兄有多古板,大概没人比徐雁竹更加清楚,毕竟“中年无趣男”这个外号,当年就是从她的嘴里宣扬出来。
果不其然,祁旌闻言斜了她一眼,满眼都写着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我好奇嘛。”师兄和师弟在一起了,还是向来冷淡的六师弟,这如何能不让她激动新奇。这也就是三师兄五师弟不在,他俩要是在的话,三个人能凑成一个小分队,天天跟在这两个人屁股后面。
说不定还能加一个闲出屁的梅文朔。
“说起来,咱们玄阳门这么多年,好像也就大师兄和小陵有过动静。”摇了摇头,徐雁竹忍不住感慨,“凋零,太凋零了。”
前方的两道身影不知道又说了点什么,白桁笑吟吟给奚陵喂东西,喂完还要亲力亲为地擦嘴,仿佛奚陵两只手长来只是个装饰。
“当着寡了快两百年的师妹卿卿我我,太过分了。”徐雁竹被酸到不行,偏生嘴上说着过分,眼睛却又舍不得挪开,一边看得两眼发光,一边还要和祁旌叨叨,“幸好还有二师兄你陪着,不是我只有一个孤家寡人。”
絮絮叨叨着,好半晌,徐雁竹才发现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不禁疑惑地转过头,却见祁旌沉默不语,目光却不知为何,有些飘向别地。
徐雁竹怔了一下。
一股奇怪的感觉升腾而起,有那么一瞬,徐雁竹好像明白了什么,当即脸色大变,失声道:“你不会……”
“没有。”冰雕般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祁旌淡淡道,“你少东想西想。”
“哦……”咽回了原本的话语,徐雁竹下意识点了点头,少顷,才发现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还什么也没说呢,怎么就认定她是东想西想了?
有些茫然地看着祁旌的背影,徐雁竹挠了挠头,觉得今天的二师兄奇怪极了。
眼前荒芜缓缓退散,点点绿色也逐渐显现出来,这代表他们已经慢慢远离了大渊,进入了东南两州的交界。
这一次依旧是白桁带的路,奚陵猜测,他是还有地方要带他们前往。
而在路上,他们再一次聊起了正事。
先前被奚陵的语出惊人打断,白桁有不少事情,其实还没有解释完全。
譬如奚陵最初的那个疑问——他是怎么活
下来的。
“我和神明又进行了一次交易。”
白桁的语气十分平淡,仿佛他所交易的对象不是神明,而是路边随便哪家商铺的老板。
但奚陵却立刻站住了脚步,看向白桁时嘴唇抿得很紧。
不仅是他,徐雁竹和祁旌也同样如此,脸上明显带了严肃。
“交易内容。”整个人气势都变了,奚陵问话时言简意赅,尾音锐起,很有几分他当年的样子。
直到白桁安抚性地搭上他的肩膀。
“我说过了,这件事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白桁笑着,戳了戳奚陵绷起的脸颊,发现实在细腻,忍不住又多捏了两下,“而且——”
他微妙地停顿少顷,又重复说了一遍之前曾和奚陵说过的话语:“因为有你,事情比预想的更加顺利。”
他又在说谜语。
皱眉看着他,奚陵这次不忍了,直接提膝踹了过去,被白桁反应迅速地躲开,躲掉后伸手一捞,便将人稳稳当当地扯进了自己怀里。
“好好好,我说。”十分欠揍地扬起嘴角,白桁搂着奚陵笑得开心,好一会,才正色道,“我答应神明,替他拿回魔核。”
创世神与魔神本就是一体,魔核也是神明力量的一部分,如果能找回这部分,对于只剩下残魂的神明而言,重要性无可言喻。
甚至通过往年接触到魔晶碎片的威力,白桁怀疑,找回魔核的神明重塑肉身也不无可能。
但是,魔核并不是那么好拿的。
即便是当年他们的师父,也从没将心思打到过这个上面,神明没有提,宣阳也知道自己做不到。
那是仙盟看守得最为严密的东西,可以说倾注了全人族的智慧与心血,白桁也只在之前潜入仙盟那次有幸见到过魔核,但其实,那次见到的,也只是在层层封印中的魔核而已。
而在那见到魔核的短暂时间里,白桁转瞬便判断出,他解不开那些阵。
上辈子破不了,这辈子更破不了。没猜错的话,那些法阵是用了神力的,而法阵的根基,更是多年以前,由十几位老祖共同施展。
就连奚陵听罢,都从他怀里挣了挣,抬眸第一句,便是沉声开口:“很难。”
“难”这个字,在奚陵嘴里,实在异常罕见。
他虽刚在仙盟杀了个三进三出,但那时他是抱着必死之心去的,又打了个出其不意,仙盟内最强的几个战力就来了个昊焱老祖,又有白桁暗中找人相助,他才能险而又险地逃出生天。
但是魔核不一样。
一个清芜仙尊在仙盟大杀四方,或许引不起那几个老东西太多注意,但如果触及的是魔核,恐怕就是拼着临时出关走火入魔的风险,他们也要爬过来,将抢夺魔核之人碎尸万段。
而且,仙盟的魔核直到现在也并不完整。
这东西是由各式魔域中蕴含的魔晶碎片汇聚而来,但当年最终大战以后,人族由于伤亡惨重,还有一小部分碎片,迟迟没有收回
。
这些碎片分散于大渊内部,散于那几个从最终大战中逃出的天魔体内,想要拿到,也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当然了,比起仙盟,天魔其实也只是个小问题,奚陵不怕魔物,魔物思维简单,只要实力够强,就完全不用害怕它们。
与之相比,叵测的人心,才是最为恐怖的东西。
“嗯,是不容易。”并不意外奚陵的话,白桁笑了笑,反问道,“那如果,没有仙盟呢?”
“如果镇守魔核的仙盟都没有了,一切问题,是不是都迎刃而解了?”
奚陵愣住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奚陵的头发,白桁声音平静,说出的内容,却实在让人震撼无比。
这就是白桁的打算。
既然仙盟如此蠹国害民,那便直接推翻仙盟,不给任何为非作歹的机会;既然仙盟想用奚陵和魔核创造伪神,那便直接夺了魔核,熄了他们兴风作浪的可能。
甚至哪怕没有和神明的那场交易,白桁也从没想过要放过仙盟。
奚陵前几日对仙盟的报复,不过是小小的一点惩戒而已。
他要从根源上,就断掉仙盟的希望,也只有这样,奚陵才能彻底摆脱被这帮毒蛇惦记的困局。
至于魔核周围的法阵,他们完全可以等仙盟不复存在后,再慢慢破除,届时神明的要求,也轻松可以达成。
奚陵好一会都没回过神。
是,白桁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凭什么?
他现在连白修亦的身份与修为都没有了,凭什么有这个自信,能以一己之力,抗衡仙盟这个庞大的组织?
对于这个问题,白桁却没有多做解释,只留下一句“并不是一己之力”,便领着几人,继续向前行进。
天地广阔,四道御剑的身影隐于其中,渺小得仿佛几根微不足道的杂草。
赶了许久的路,几人找了处小村落,坐在一间简陋的茶水铺,闲聊的同时,也恢复着体力。
“仙盟这么费尽心机也要抓到小陵,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小陵也和之前那些半魔一样,也根本承受不住魔核的力量吗?”
老旧寒碜的木桌间,徐雁竹端起一碗凉茶,疑惑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