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挣扎,反而学着白桁从前对他那般,笨拙地抬了抬手,拍了拍他紧绷的后脊。
冷风中,二人紧紧相拥,抱了许久许久。
忽然,白桁道:“裘翎说,你要死了。”
毫无预兆的话语,让奚陵拍打的动作骤停。
直到现在,他好像才终于明白,白桁今晚究竟是为什么如此反常。
可是这一次,他却不知该怎么安慰。
死亡是最残酷的事情,就连他自己,也至今无法坦然接受几位同门的逝去。
最终,奚陵也只能干巴巴地伸出手,摸了摸白桁因为紧绷而显得冰冷的下颌:“你别难过。”
也……不要哭。
白桁面无表情地抓住了他的手。
奚陵有些迷茫,怔愣地看他。
雨声好像渐渐小了,但风还很大,呜呜咽咽间
,白桁那双暗金色的眼眸深沉而晦暗。
还有一点十分坚定的,奚陵不能理解的……偏执。
“我不会让你死的。”
一字一顿,白桁死死凝视着奚陵。
奚陵不解地回视,不明白他这样说的原因。
他的命是尊胜老祖批的,问的是八星,窥的是天机,千年以来,从未出过一点差池。
况且……他也并没有那么想活下去。
但是这句他没太敢说,他觉得自己要是说了,白桁又会像刚才那样凶。
不过,白桁好像察觉到了一点。
他松开了抓着奚陵的手,微微前倾,朝他靠近了一些。
一瞬间,奚陵几乎以为他要做点什么。
奚陵能感觉到冰凉的呼吸打到了他的额角,他有些愣,身体不自觉微僵。
但是没有。
白桁重新直起了身,缓缓伸手,却是捏玩起了奚陵的脸颊。
这有些亲昵的动作让奚陵不太自在,他在走掉与推人间迟疑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顺从。
只是不知为何,奚陵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熟悉。
“等我回来。”
并没有捏多久,白桁后退一步,将一旁的长伞塞进了奚陵手中。
而后毫不犹豫的,转身走进了雨幕。
白桁说让奚陵等他,可奚陵等了足足三天,也没等到他回来。
奚陵坐在桌前,垂眸看着眼前的海鲜。
以前这些东西,他基本就没有自己动过手,往往刚刚落座,白桁就全都给他剥好放进了盘中。
其实也不是不会自己弄,除了格外麻烦的几种例如螃蟹一类,奚陵还是都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只是有些惊讶,他好像,已经习惯了白桁的存在。
心不在焉地拿起一只河虾,奚陵稍一使劲,虾身就化作碎片,四散着冲向了桌上其他的无辜友人。
徐雁竹的一个弟子惊叫着险些被削掉了臂膀,幸好反应够快,才只划破了一点衣袖。
另外几人则是在徐雁竹的眼疾手快之下,扔出了一个防护符,才险而又险地幸免于难,却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原本热热闹闹的餐桌骤然安静,所有人都惊骇地看向奚陵。
奚陵也愣愣地看着自己。
炸开的虾壳不仅波及了旁人,连他自己的手掌也是,霎那间鲜血淋漓。
……他又失控了。
从那次吃了白桁给的东西以后,他的丹田就恢复了近半,虽然离全好还有很大的距离,但至少让他对自己的灵力的控制力,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可他还是失控了。
便是丹田修复之前,他都很少有这样低级的失控。
余顺从桌底下艰难地爬了出来,脸上灰扑扑的,头发也因为躲得太急而杂乱不堪。心有余悸地探了探头,确认安全以后,才呼哧呼哧重新坐回了远处,忍不住道:“公子,还是
我来给你剥吧?”
奚陵张了张嘴边,这才迟迟没有找到机会。
而方才,他终于找了个借口将余顺支开,说什么也得给这个人来一顿痛快。
这里还是之前白桁抱过他的那个院子,裘翎此刻所站的,也正是白桁递伞离开的角落。
奚陵顿时又想起了白桁那天晚上的失常。
心情更不好了,奚陵想也不想,按着裘翎又是一顿猛打。
拳拳到肉,二人身影纵横交错,多灾多难的小院又断了几根长柱,碎石纷飞之中,裘翎狼狈到鼻青脸肿,只能努力地用防御符堆叠,以求减轻些受到的伤害。
尤其是手和脸。
他不太想被余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