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王垚擦了擦冷汗,实则内心早就乐开了花。
若是能扳倒桓家,他不介意帮七皇子一次。
只是七皇子啊,您可不能让我失望。
再激烈一些,再狠毒一些。
直戳桓家软肋!
不久之后,便有一妇人弱柳扶风般的走入殿内,她看着约莫二十五六,五官貌美,身姿婀娜,又被世家养得诗书腹气,生得万分清雅。
所有大臣却面色凝重,毫无心思欣赏,对殿审的上心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中毒案下好似有一汪深海,里面深不见底,黯淡无光。
而七皇子便是要借着中毒这张巨大的网,把里面的怪物全都扯上岸。
终于轮到桓夫人了。
桓月檀盈盈一拜:“见过陛下。”
晋宣帝拧眉:“你可认得这个黄门?”
“认得,也不认得。”桓月檀不卑不亢的说,“妾已查明,此人能离开暴室,的确是妾的宫人文鸳帮忙。不过那只是看在叶听霜乃襄郡叶家之后,文鸳对七皇子中毒之事毫不知情。”
襄郡叶家?
晋宣帝语气不善的发问:“是三年前,赈灾不利,而被下令斩首的叶家?”
近世掖庭之选,或微贱之族,礼训蔑闻;或刑戮之家,忧怨所积。[注1]
因此在一年前,晋宣帝已经下令,罪臣之后不再充入掖庭。叶听霜大约是三年前入宫,倒也说得通。
不过当初叶家好歹是世家,后人竟悲惨到沦落为阉人。
大臣们不禁心有戚戚然,也沾染了些伤春悲秋。
晋宣帝的目光里充满了怀疑:“文鸳为何要帮叶家之后?”
桓月檀抬头,平静的说:“他们,是姑侄。”
哐当。
不知是谁,手中茶盏掉落,碎了一地。
沈灼猛地看向了叶听霜,所有的表情都变成了错愕。
难怪叶听霜可以拿到药方。
他是在……
弑亲!
若是旁人,或许会对叶听霜的狠毒感到毛骨悚然,可沈灼却被他此刻毫不掩饰的野心而感到惊艳颤栗。
真好。
这才配得上成为他的一把刀。
叶听霜的眸子无波无澜,宛若一摊死水,好似那句话对他而言毫无分量:“奴的确是叶家之后,也的确是被宫人文鸳放出暴室,但贵人们可曾想过——”
他的话音一转,如锋芒毕露的利剑,“倘若文鸳真的打算救奴,又何必让奴端着那碗毒药去到长乾宫?她难道不害怕东窗事发后,奴会被暴怒的七皇子砍了吗?”
叶听霜勾起唇角,散发着死亡和空洞。
“这种姑侄,也配叫姑侄吗?”
咚咚咚。
沈灼好似嗅到了冬雪的潮气,夹杂着刺肺的痛感。
整个朝堂,终于乱成了一锅粥。
一颗卑微的石子在湖面溅起了巨大的波浪,所有人都面皮紧绷,感受到了那股滔天的寒凉。
沈灼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藏在袖袍下方的手指被他自己捏得发白。
他难掩兴奋。
太子的本质是对自己掌控物的轻蔑,却让他抓住了可乘之机。
阿兄,我会让你的轻蔑,付出巨大的代价。
那就争吧,那就抢吧。
权利是上位者手中的玩物,他要一步、一步、尽情染指!
桓明愈发心慌,被逼到了悬崖。
他至今都不清楚,为何妹妹会非要指定叶听霜去送药。
为何……非要借着沈灼的手,亲手杀了叶听霜?
“陛、陛下,此人一派胡言!定是文鸳自己擅作主张!桓夫人对七皇子下毒有什么好处?”
晋宣帝冷酷发笑:“你问朕有什么好处?那朕倒是要问问你,王鼎畏罪自尽,究竟是怎样一个位高权重之人,能让他畏罪?”
桓明哑口无言。
那一处的棋差一招,成为满盘皆输的引子。
他弯腰辑礼时如同被压弯的树:“臣、臣……”
晋宣帝冷声:“哼,说不出来了吧?”
他看向叶听霜,“你继续。”
桓明终于恐惧了起来,看向沈灼和叶听霜的眼神里也透着惊色。
然而这一切叶听霜都毫无所动,直到——他接到了沈灼注视的目光。
叶听霜的心脏鼓胀酸疼,终于有了实感。
他注视着我。
这个认知让叶听霜沉溺,他迷恋着沈灼炙热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