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落幕。
池清也跳下台,将贝斯扔给了工作人员。
“本来订好的dj突然生病来不了了,今晚多亏了池姐救场,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板年纪看上去比池清也还大,却一口一个“池姐”叫的亲热,又赶忙给她递烟。
“池姐辛苦了,您想喝什么,我亲自给您调。”
“不用了,我本来就是来玩的。”
池清也一把拿过他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往外走去。
老板追了两步。
“哎,池姐,您干什么去啊?”
“上厕所,你也要去?”
老板讪讪挠了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旁边的小弟看的稀奇。
“老板,她是什么人啊?看着比你还小呢,你怎么一口一个池姐的?”
老板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费什么话啊,没有她,这酒吧开不开的下去还不一定呢,去去去,把我自己珍藏的那瓶威士忌拿出来,一会招待池姐喝。”
洗手间。
任南熹吐了好一会,才觉得舒服些,从隔间出来,走到盥洗台前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然后就鞠起一捧水闭着眼睛往脸上扑去。
身后飘过一阵风,任南熹回头望去,旁边隔间的门晃了晃,应该是有人进来了。
她关掉水龙头,正扯了纸巾擦手,突然有一道黑影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她。
“南熹,我找你找了好久,你怎么跑这来了啊?”
浓重的酒气喷在脸上,任南熹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回头看清来人顿时惊慌失措,开始剧烈挣扎,企图逃脱他的魔爪。
“李总,李总,你放手!这里是女洗手间!”
“我不管!”李经理似乎是喝醉了,力气大的惊人,她拳打脚踢都没能挣脱桎梏,反倒是他越凑越近,一股脑往她脸上乱蹭。
“南熹,我留意你好久了,从你来乐游面试开始,我就觉得你特别像我的初恋女友,你和她一样清纯可爱,一样令我着迷。”
“李总!请自重!您是有家室的人……”
任南熹兀自挣扎着,面红耳赤的,又怕动静太大引来其他人看见这难堪的一幕,嗓音里已然染上了哭腔。
“我和我老婆已经分居几年了,根本没有性/生活,南熹,南熹,只要你跟了我,我每个月都可以给你钱,你不是想当主美吗?别说主美了,部门主管都可以啊,南熹!”
外面的两个人还在撕扯,听动静是愈演愈烈了。
池清也在隔间里,牙齿叼着烟,嗤笑了一声,啪嗒按下打火机,还未送到唇边,隔间门就被人砰地撞了一下,手一歪,火苗险些烧到了头发。
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脚就踹开了隔间门:“艹你妈的,要开房就去酒店,能不能别在女厕所拉拉扯扯的!”
李经理急色心切,刚刚正背对着隔间门站着,猝不及防被弹开的门把手撞到了腰子,手一滑松开了任南熹,捂着肾喘着粗气。
“你……你谁啊?”
池清也把手里夹着的烟扔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烦。
任南熹看看胖的跟猪头一样让人反胃恶心的李经理,又看了看池清也,张扬的红发,夸张的耳环和脐钉,她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
池清也急中生智,想也未想地就抢在她即将转身离去之前,拉住了她的衣袖。
“她……她是我朋友!亲爱的,你、你来接我了,我们……我们快走吧!”
池清也挑了一下眉头,饶有兴味看着她。
女孩子眼里盈着一汪泪光,冲她点了点头,满脸都是恳求之色。
本不欲多管闲事的人,兀地住了嘴,就这么一路被她拉扯出了洗手间直到酒吧门口。
她拽着自己的胳膊像拽着一根救命稻草,神情紧张,一路上都贴的紧紧的,生怕有什么妖魔鬼怪会追上来吃了她似的。
池清也不觉好笑。
“现在可以松开了吗?”
车辆鸣笛声带她重回人间。
马路上人潮熙攘。
任南熹这才有一丝脚踏实地的安心感,低头见自己还拉着人家的手,赶忙松了开来,同时脸上浮现出了感激涕零的笑容。
“今晚……今晚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会怎样……”
她说到这里,又眼眶一红,强忍住了,从包里翻出名片给她。
“那个,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
她话音未落,就被人悉数堵了回去,就连她递过去的名片,对方也没看一眼。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雪花,今冬的第一场大雪,在圣诞节时落下。
池清也站在雪里,点燃了一根烟,星火在指尖明灭,她幽幽吐了口烟圈,眉眼冷冽。
“萍水相逢,你的名字我没兴趣知道。”
任南熹一怔,把余下“我想改天请你吃个饭”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罢了,也许人家真的不想多管闲事呢。
“不管怎么说,今晚还是要谢谢你。”
她再次真诚道谢,微微鞠了一躬。
池清也斜睨了一眼,依旧站着没动,睫毛上都挂着霜雪,话也是冷冷的。
“既然没事就早点回家吧,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任南熹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雪越下越大,行人都纷纷撑起了伞,或躲进街边的便利店檐下躲避。
红绿灯变幻。
斑马线上人来车往。
只有她依旧站在街边抽烟,纹丝未动,任凭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上肩头,定格成了一副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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