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九十七章

张弘范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面上当即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很好,你下令全军后退,介时我便依言放人。”

“信他个鬼”,霍去病冷笑一声,当即扯住张世杰说,“这狗东西毫无信誉可言,你等会照打不误,我孤身提枪去闯一遭,定然将陆君实及时救下,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张世杰拒绝了这个提议:“不必了。”

霍去病不悦道:“怎么,你信不过我?别说张弘范这一点残兵败将,便是万军之中,我也能将他这一人救回来。”

张世杰依旧摇头,眸光深邃,在陆秀夫颈间的长剑上定格片刻,转身下令众人准备撤离。

他的嗓音静寂如深冰,无波无澜:“这样太冒险了,我不可能用他的性命来赌你会不会失手。”

霍去病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终是无语摇头。

张王,好离奇一人,平日杀伐果断纵横海上,一遇见陆秀夫判断力自动清零。

你这么能耐倒是当面告诉人家啊,在背后跟他讲算什么事。

张世杰对他低语了几句,他忽而眼前一亮。

张弘范仍在大声嚷嚷,让他们加速后退,冷不防张世杰忽而抬头,目光惊电般地定格在他脸上,声音沉沉地说:“我信不过你,你先将他送过来。”

“这不可能!”

张弘范断然拒绝,一边收紧了手中挟持陆秀夫的剑,沁出鲜血淋漓:“立刻后退,此事由不得你!”

那抹血色映入张世杰眼中,瞬间染成了暗火般的色泽。

他冷冷道:“听闻你保定张氏,上有你父汝南将军张柔,居中有你三个兄长,再下则有你垂髫之年的幼子张珪,举族老小共计三十七口。”

“你敢威胁我?”张弘范暴怒。

张世杰淡声说:“今日你若斩下这一剑,我余生必与你保定张氏不死不休,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凡族谱上有名姓之人必为我剑下鬼。若违此誓,九幽俱灭,天人共戮之。”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端平静,唯其平静,才更显得至为决绝,无可转圜。

其中的冷漠肃杀之意如同剑刃般见血封喉,让张弘范猛地打了个寒颤。

他想要冷笑,想要嗤之以鼻,想要十分不屑地说,你张世杰不过是倚仗山海之利才能负隅顽抗这么久,单凭这一点兵力敢登岸去保定作祟,还未入城就被他父亲歼灭了,可笑至极。

然而,一股凉意陡然从心口升起,令张弘范毛骨悚然,深为震恐,竟是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他意识到,张世杰不是在开玩笑,是真有动机、也有能力为他的家族带来一场近乎癫狂的灭顶之灾的。

张弘范心中杀意更盛,却是暂时选择了让步。

很快,舰船边缘吊下一只小舟,陆秀夫乘坐其中,飘飘悠悠地顺流向着对面阵营漂去。

放人的时候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那就是,陈英作为陆秀夫的狱友,关系又很不错,理应

和陆秀夫一道被放走。

但张弘范并不想就这般便宜张世杰,便提出要让他提个条件来交换。

张世杰正眼都没瞧一下,漠然地说:“我管他去死。弓搭箭,径直瞄准了对方的几个火炮手,一击毙命,而后在两军相接的时候,第一个率先跳到了元军船上,直接将炮火轰击,改为了短兵相接的白刃战。

没办法,谁让他们火药生产线不足,在武器方面存在一定的劣势呢,只能以战术来补了。

事变仓促,元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早有准备的海盗们接连跃上来击中,横尸当场,坠入深海。

张弘范本人倒是弓马娴熟,见势不妙,立刻抽身后退,在亲兵的维护下拔剑杀出了一条通路,来到了船载炮台处。

他没法解决掉这些已经跳上船的海盗,便铆足了劲对着敌方船只一通狂扫,打算让他们葬身深海,断绝归路。

一颗流弹恰好击中了陆秀夫所在的那艘船,他尚未站定,便听见一阵轰然,炮火击中了这艘船的桅杆,碎片裹挟着巨木磅礴落下。

“哎——”

这一声惊呼的末尾还回荡在空气中,张世杰反应迅速,立刻伸手将他一拉,自己挡在了前面。

在漫天飞舞的火药与硝烟中,张世杰站得笔直,萧飒的披风在天风中高高扬起,翻卷如洪流,所站的那个位置,将陆秀夫整个人都挡得严严实实,一并阻住了所有炸溅飞来的碎屑与落石。

陆秀夫有点惊讶地看着他孤高的背影,忽而展颜一笑道:“谢谢世杰。”

此刻,一切声响都重归于寂静,张世杰回过身望了他一眼,神情掩于面具之后,辨不真切:“你不必谢。”

又低声道:“是我考虑不周,送上令牌,为你招致如此大的灾祸……”

“也没有啦”,陆秀夫见他好像情绪很低落的样子,忙安慰他道,“现在不是很好吗,只是产生了一点小小的波折,我们可以趁机把张弘范的兵力尽数歼灭于此,他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张世杰听到这句「我们」,眸光微亮了亮,但转瞬扫到他颈间的伤口,复又沉默不言,只是拿出了伤药静静给他涂抹。

“其实伤得也不是很重吧”,陆秀夫打破了静寂,声音温和地说,“虽然看起来可能有些严重,不过主要是之前的旧伤,没有大碍。”

张世杰一想起他从前的旧伤究竟是怎么发生的,顿时心中一颤,唇齿间紧咬着,沁出一缕凄烈的血痕。

陆秀夫包扎完毕,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而后抓起佩剑,颇有几分跃跃欲试地向着战场冲去:“现在到我回报张弘范的时候了!”

张世杰一惊,连忙追上去。

陆秀夫的剑法虽然算不上很高明,但毕竟从小时候三岁起,就在淮安会馆练过,多少是有点底子在的。

张世杰怕他出事,一路始终紧紧相随,手刃了不少元军,终于来到了战场最激烈的地方,和霍去病他们会合。

采用短兵相接的战术是一柄双刃剑。

虽然元军因为距离过近,用不了火炮,但本方同样也是如此,很难产生具有大规模杀伤性的效力,无法一鼓作气,直接将元军舰船毁去。

毕竟人力再强大,同这等钢铁怪物还是存在着本质上的力量差距的。

陆秀夫凝眸旁观了半晌,见霍去病已经在人群里杀进杀出,整整三个来回,目光又投向船体打量了片刻,忽而扬声道:“去病,去攻击舰船底部三分之二处的第四根栏杆!”

霍去病虽不解其意,却在第一时间就相信了他,挥舞着红缨长枪,斩落身前的三人后,立即飞身一跃,顺着舷梯边的绳索,一路荡入下方。

第四根栏杆已经浸入了水中,霍去病用力斩下,登时水花四溅,飞散入空中如同星坠,整艘船亦同时剧烈一晃。

此时,恰逢一股大浪扑到,茫茫烟波之间,舰船仿佛是一只孱弱不堪的玩具,即将被浪花呼啸着拍碎,彻底陷入分崩离析。

陆秀夫又高声道:“左首十二步方向的绳索斩断!”

霍去病立刻照做,接下来又是一连串的命令,什么“右上方的木桩”,什么“正前方方向的第八根、十二根支撑柱”云云,每砍下一刀,便觉得船只都在紧随其后地一阵地动山摇,离彻底解体已经不远了。

这艘船是张弘范的帅船,他万万没想到,仅凭陆秀夫动嘴指点几下,加霍去病独自一个人,居然就能毁掉一整只坚不可摧的船只。

这特么都是哪里来的怪物凑到一块去了!

张弘范骇然失色,立刻调转炮台,也顾不得敌我之分,就准备开始无差别轰击。

就在此时,张世杰拔剑出鞘,锋芒如簇,在攒聚的波涛风浪之间震落一道长虹,遥指星斗凛冽,直斩向了他心口。

张弘范急速后退,却还是被这雷霆万钧的一剑钉入胸膛,只差一分就穿心而过。他霎时捂着伤口倒下,一时不能动弹。

张世杰抽出剑刃,宛如对着磨剑石一样,开始缓慢割刺他的脖颈,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疤,顷刻便千疮百孔。

“你这个疯子!”张弘范的咽喉已经被刺破,声音沙哑地大骂,“我不过就是刺了他一剑,你竟要还我千百下!”

凌迟的滋味也不过如此了。

张世杰看着这一幕,露出了一个快意的笑容:“慢慢享受吧,镇国将军。”

与此同时,霍去病铮然落下了最后一刀。

嘭,整艘气势磅礴的战舰在顷刻间便毁为一旦,分裂为众多的残枝断片,仿佛一块完整的拼图猝然跌碎,每一道残片都在怒潮轰鸣中,被拍击得更为碎裂,几如齑粉。

张世杰的下属早已开船过来接应他们,这时,众人俱都从混乱的激流中脱身上了船,开炮攻击剩下的

张世杰提着形状惨不忍睹的张弘范过来,问陆秀夫要不要补一刀,陆秀夫见到一团血糊糊之物,眉头下意识地蹙了起来,挥手让他快些拿走。

张世杰随手一剑,结果了张弘范的性命,抛尸于深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