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关紧密码柜子,深呼吸给手机充上电,拿起书桌上插入书签的书:《普鲁佛洛克的情歌》
书本翻开第一页。
“那么让我们走吧,你和我,
当黄昏向着天空铺展
像一个病人被麻醉在手术台上;”
斯诺关上扉页。
[再见,曾经的斯诺·伊坎,我在你的结束中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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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充满电,两只手相握,轻快灵动的演奏结束,跳出分辨率不高的照片壁纸。
年幼的小女孩站在哈佛医学院的门前,她瘦弱矮小,与身旁的成年同学们格格不入,背着老款的牛皮双肩包,戴着一顶贝雷帽和棕色眼镜遮挡眼睛。
斯诺忽略照片,点进通话记录。
红色的字体“3”显示着未接来电的主人。
她尝试回拨,却只有短促的两声忙音,随后转为优雅的女士提醒:“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poweroff,pleaserediallater。”
男仆前来敲门,斯诺这才留心她沉浸在思绪中太久。
暮色四合,年代久远的庄园亮起数千盏模拟成烛火的灯光,远远望去,橘色的暖灯在一扇扇窗口下,像是黑暗中睁开眼睛的无尽野兽。
餐厅只在主桌中央点起高高的烛盏,错落有致的高脚白烛淌下一行行浊泪,摇晃的光晕照射不到墙边,黑白制服的仆人们与阴影融为一体。
“我的女儿。”
卡伦坐在主位,他的脸庞在烛光映照下难以辨清轮廓,在长桌另一头冲她微笑招手:“来这儿,来我身边。”
斯诺忍着不适入座:“我似乎并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从外貌显性基因来看,她与这位“香槟酒”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那又如何。”
卡伦不以为意,摇晃着水晶杯中澄亮的起泡酒:“你5岁那年,我把你从孤儿院领走,冠上伊坎姓氏起,我就是你的父亲,你就是我的女儿。”
他浅尝一口,满意地朝仆人投去目光,影子里的男仆悄无声息地上前为斯诺斟酒。
“试一下,1998年的白雪海瑟克曦露。”
斯诺拒绝:“我不喝酒。”
卡伦和气地把酒杯前推,“我知道,你是医生,需要保持稳定专注,集中精神。我已经向贝尔沟通过了,他表示你负伤后立马投入工作的敬业精神值得赞扬,不过你也是病人,需要时间休养,在这期间,你可以稍微放纵片刻。”
斯诺沉默片刻:“……我要休养多久?”
卡伦的手抵在杯脚处,观之可亲的家长满意地笑了:“这取决于你。”
见斯诺不答,卡伦转而谈论起餐桌上的这瓶酒:“98年,兰斯罕见的持续高温,晒得霞多丽粒粒滚烫,像挂在枝头上的黄宝石般熠熠生辉,也因此散发出浓郁饱满的水果香气。可是仅差一年,99年的雨雪又塑造出了味道清新雅致的海瑟克曦露。”
“品味酒的玩家们总爱赞赏饱经风霜走来的99年,称它有淡淡的柑橘类香气,口感略带辛辣,层次复杂多变,却又回甘清爽不厚重。可我认为,忍耐过炎炎夏日,足够成熟的霞多丽,它饱满的汁水和香气更是厚积薄发的代表。美妙无双的滋味离不开时光的巧手点化。”
卡伦饱含深意道:“女儿,你觉得呢?”
斯诺看着杯中泛着密密气泡的香槟,又抬眼看了眼这位抚养她长大的男人,听懂了他的暗示。
他的代号不是单一的品项或酒名,以香槟为名的男人,是酿造白雪海瑟克的行家——纵容她的不得体,记得她的饮食习惯,外人在场时庇佑她的家长。亦是一手敲定了她的前程,毫无留恋之情,欣然与boss进行利益置换,又能安排“斯诺·伊坎”迅速消失在外界视野中,行动果决,挟持着她性命的上位者。
倘若她拒绝这杯酒的示好,只怕连庄园一步都踏不出去。
斯诺端起酒杯,报复般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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