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醒来时发现路鸣泽又换了新花样。
宏大的宫殿群,荒凉但不死寂,绿植在庭院里肆意生长,日光被浮雕立柱切成片段晒在身上,暖融融的,很符合现实中的秋日,他穿过灰白的长廊,在尽头找到了背对着他的路鸣泽:“路鸣泽!魔鬼也不要随便偷天换日啊,我黑灯瞎火睡得好好的——”
“哥哥,你来啦。”男孩转过头对他笑笑,孤单得仿佛迷路的孩子。
可路明非已经不怎么吃这套了:“少来,我跟诺贝托学长跑东跑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帮把手?非要挑我休息的时候造作?”
“因为有件事没人跟你说,那么只好我来说啦。”路鸣泽拍拍身边的地板,示意他坐下,“这里视野很好,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路明非嘟嘟囔囔地坐过去,警惕对方又把自己踹下去:“什么大事啊要劳驾您?”
至少路鸣泽刚才那句话没骗他,风景的确很好,一整座洁白如玉石的城尽收眼底,包括远处遮天蔽日的城墙,隐隐能望到城墙外漆黑的海。可这地方不太像小魔鬼的风格,路明非心里微微一动,低头去看塔楼上的浮雕,果然被侵蚀得非常粗糙,既不优雅也不细致,是路鸣泽的话,想必整座城堡光洁如新,随时能住进去似的。
“几个小时前,恺撒·加图索和诺诺求婚成功咯,明天看起直奔婚庆大厦一条龙的样子。”路鸣泽和他一起眺望远方,轻描淡写,“等这次任务做完,想必会跟学校打结婚申请书的报告吧?”
“什么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老土做法,还靠组织批准?”路明非嘴上吐槽,脑子里试图回忆自己都在干什么,帮夏弥代购特产,向楚子航做汇报,和诺贝托探索各种线路……见鬼,真的没人会告诉他。
路鸣泽支着下巴转过来端详他的脸色,露出一抹遗憾的意味:“哥哥,太没用了吧,没有君王之怒的话,我还以为你会有迎风流泪的45度仰角看看。”
“怒个屁啊,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哪轮得到我这个妖魔鬼怪来反对,而且你当我是琼瑶大妈苦情戏的女主角吗?没有爱情一副我的人生今天就死掉了的惨样……”路明非的脑袋越来越重,直到下巴戳在了膝盖上,“你们魔鬼还兼职恋爱咨询吗,废话这么多?”
“如果你想说我恶毒,我会说哥哥你这根本不是恋爱咨询,暗恋这种单相思哪排的上号?”路鸣泽慷慨激昂,像是要为自己的职业正名,“不要误会,我们魔鬼醉心业绩,帮人成事的请去找丘比特或月老!”
路明非沉默地看着他做演讲状,脸色突然衰得像挂了十科:“卧槽……”
“哥哥你终于突破心结臻至化境了?”路鸣泽严肃如学术讲座。
“放屁,我只是想到了魔王兄。”路明非失魂落魄,“他这种未知生物恐怕没有谈恋爱的脑筋,如果对什么东西不满意,框框上去两招没人活得下来……甭管什么诺诺还是陈雯雯了,都是白日梦!”
这么算的话,能和他谈的人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路鸣泽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知道就好,你看今日天气甚好,颇适合绝情弃爱——”
天上忽然炸响一个暴雷。
路明非嘴角一扬,但还没笑出来就听到了第二声雷暴。风云变幻只需一瞬,飘云眨眼间染色成漆黑厚重,无数雷暴酝酿其中,闪过深紫色的电弧,浓云中似乎漏了一个口子,狂风从中灌下,撕裂般席卷了视野中的一切。
没有雨会降下,这阵势只会落下烈如天罚的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