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人一直等到了夜深,屋子里的主人仍旧没有回来,这里没有人打更,也没有记时的工具,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时辰。
时间门晚了,等的人不来,按照道理来说,他们应该出门去找人。但是这个地方太诡异了,从黄昏到入夜,这里没有一点说话的声音、没有一丝脚步声走动的声音,安静得叫人心慌。天黑后,他们没有更多光源,所以就算是有明显的解决办法,也没有人敢主动出去找人。
就待着吧,大不了就是待一晚上,明天早上再出去找人。
这里方方面面透露着离奇。
五个男人围在一起也很奇怪,尤其这个客厅也没有多大的情况。
“你们去睡吧。”冯舀对司雨霏和陆兰溪这样说,“阿六和阿圆来守夜就可以了,他们习惯了。”
“如果有什么事,请及时喊我们。”陆兰溪随意说道,想要结束五人之间门尴尬的气氛。
冯舀点了点头。
陆兰溪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到任何问题,但是当他真的和司雨霏共处一室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一脸惶恐,害羞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司雨霏从乾坤袋中抽出一块布,随意扔在地板上,然后坐下。
“嗯?”陆兰溪因为他的动作,一下子清醒过来,“雨歇君你睡床吧。”
“不用。”司雨霏在盘腿打坐,“我很久没有运行周身气息了,今晚我想修行一下,你睡吧。”
既然是要修行,那就不要再多打扰了。陆兰溪笑了一声,然后躺在床上。
司雨霏双手捏发诀,放在大腿上,开始进入冥想。
司雨霏其实并不是一个醉心修行的人,加上他其实两天没有睡觉了,所以冥想着冥想着,不小心就睡着了。
他发现这件事情,是因为不小心头往下垂,身体差点倒下去。
他的反应速度快,在快要倒下去的时候,迅速坐了回去。
“嘶。”司雨霏吸溜了一下口水,尴尬地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
他醒来以后,听到黑夜中没有声音,就随意拿出火折子,吹了一下,点亮微弱的光。他借着那一点光,在黑暗中左右张望,随后看到了在床上睡着了的陆兰溪。
司雨霏想了一下,拿着火折子,小心翼翼地起身,来到陆兰溪的床边。
陆兰溪如果这时候醒来,睁开眼睛,能被他吓死。
司雨霏隔着面具,看了他几眼,再看了看床的另一边位置,歪头思考。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司雨霏转头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地板坐着。
夜深人静。
守夜的人从阿六换成了阿圆,他坐在桌子旁边,桌面上一根点着蜡烛。坐久了以后,他有点口渴,所以扫视了一眼桌面上的东西。
有水壶、水杯。
微弱的烛光中,根本就看不清杯子具体的状态,阿圆拿起水壶,倒进眼前的杯子。
热气一下子冒了出来。
哗啦啦的声音。
阿圆正在疑惑,为什么壶里的水还是烫的,是在他睡觉的时候,阿六重新煮热了吗?
他没有多想,直接将水倒进杯子里。
“啊啊!”阿圆下意识尖叫起来。
那个杯子居然是破的,倒进去的热水,直接撒了出来,落到他的腿上,烫到他跳了起来。
他弄出来的声响很大,立即担心地回头一看,阿六没有被他吵醒,仍然在睡梦中。
死鬼。
阿圆拼命拍着自己衣服上的水,然后在心里骂阿六。
他站起来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桌面上的杯子,挑选一番,终于找到了一个完好无缺的杯子,第二次尝试倒水。
阿圆这次长了心眼,倒进了一些水后,观察到杯子没有事,他才松了一口气,安心坐了下来。
在倒水的过程中,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昏昏欲睡。
他稍微走神,等他凝神一想,疑惑他只是倒一杯水而已,怎么还没有倒满?阿圆觉得奇怪,干脆举高了水壶,然后脸凑过去,看着从水壶里出来的水。
透明的滚烫的水从壶嘴中流出,水流哗哗,没有一点问题。
那么,为什么这水老是倒不满呢?
阿圆奇怪着。
突然,水停住了。
阿圆的手提了提水壶,里面明明就还有水。
他拿平水壶,晃了一晃,随后大力将水壶倒下。
水壶里的瞬间门流出了水,但是中间门夹带着几根黑色的头发。
阿圆皱眉,幸亏自己没有喝这杯水,太脏了。
他的动作不停,然后,水壶嘴里冒出越来越多的头发。
“嘭。”阿圆吓得把水壶扔了。
水壶掉在地板上,盖子倒下,里面的头发一下子滑了出来。里面可不止一点头发,流出来的头发线团有人头那么大。
“阿六,阿六,不对劲!”阿圆连忙跑到阿六的身边,去推他的肩膀,想要把他唤醒,告诉他这件事情。
诡异的是,他先前发出来那么多响动,按照道理来说,阿六不可能还能安心睡觉的。
阿圆不管不顾,用力摇晃阿六。
阿六仍旧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一阵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来,将蜡烛的火吹得乱晃。
光也跟着乱晃。
此时,一个人影出现在窗户外面。
“阿六!阿六!你快醒醒啊!”阿圆彻底慌张,然后拿起手,准备给阿六一个耳光,将他唤醒。
似乎感觉到了阿圆的着急,阿六终于有所反应,抬起头。
阿六的脸上,戴着这个村子里,只有死人才会戴的面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穿破黑暗的天际。
“醒醒……醒醒……阿圆,你醒醒……”
“啪!”一个耳光狠狠扇了过去。
感受到疼痛的阿圆睁开了眼睛,他一抬眼,就看见了抓住他的肩膀,着急地看着他的阿六。
“啊……”鬼啊!
阿圆准备再次尖叫,阿六看到了他的动作,连忙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巴,轻声说道:“老爷在睡觉,不要吵醒他,你怎么了?”
阿六在守夜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声,随后,他上前一看,发现阿圆额头渗出了冷汗,身体在颤抖,似乎有什么恶疾一样。
阿六怕他抽搐死亡,连忙摇晃他的身体,希望他有所反应。
偏偏阿圆怎么摇晃都没有醒过来,迫于无奈,阿六只好给了他一巴掌。
“是梦?是梦!”阿圆冷汗涔涔,终于醒了过来。
“你做什噩梦,怕成这个样子?”阿六摇头,显然无奈至极。
说梦到眼前人死了,这种话,阿圆知道不能乱说,他用袖子擦汗,然后告诉他:“没事,我忘记了。”
“没事就好。”阿六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说来一句话,“我给你倒杯水吧。”
说完,阿六就拿起了水壶。
因为那个梦过于恐怖,阿圆连忙站起来,冲了过去。他现在站都站不稳,不小心撞到了阿圆的身体,他手中的水壶掉在了地板上。
水没有倒出来,掉出了一团头发。
“阿六!阿六!你看啊!”阿圆指着那团头发,拼命拍着阿圆的肩膀,“不是梦!不是梦!”
那一团头发在地板上动了动,随后翻了过来。
那是一颗脑袋,而且脸上长着阿六的脸。
阿圆搭在阿六肩膀上的手一僵,随后,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没有呼吸的死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又一巴掌扇了过来。
阿圆睁开眼睛。
他的眼前蹲着他们的老爷冯舀。
冯舀摆出一如既往的不耐烦表情,有点无奈地看着他:“我让你们两个人守夜,你们怎么都睡着了。”
阿圆的眼睛往旁边一望,阿六坐在他的旁边,抱着手臂,靠着墙壁睡着了。
对了,现在应该是轮到他守才对。
“不是梦吧?”阿圆抱着怀疑的态度,伸出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嘶。”
疼痛是神赋予人类分辨梦境与现实的界线。
“你们怎么把水都喝完了?”冯舀有点不满地问他。
“水?”现在提起水,阿圆的身体就下意识颤抖。
“对啊,我睡到半夜口渴,想要出来喝一口水,结果发现你们都睡了,水壶里没有一点水,渴死了,我们晚饭到底吃了什么?”冯舀咳嗽两声,忍不住摸了摸喉咙。
阿圆还在愣神看着他,因为他还是不敢下定结论,现在发生的事情就是真实的。
“井就在这间门屋子后面。”冯舀对阿圆说,“你去打点水回来。”
烛光摇晃,阿圆的脸在阴暗的角落里,脸庞变得黑黑的,仿佛精气神都被吸走了。他听到了冯舀的话,拼命摇头,说:“我害怕,我一个人不敢去。”
“啧。”冯舀不满,他看向阿圆,他这一次看得仔细了一点,被阿圆的脸色和表情吓坏了,于是他喊阿六,“喂,起来了。”
阿六陷进了更深的梦魇,一点反应都没有。
冯舀本来想要过去,也给他一巴掌的,但是随着时间门的推移,他感觉自己的喉咙似乎有一阵火在烧一样。他的喉咙又疼又咳,仿佛刚吞咽了刀片。
“算了,我和你一起去吧。”冯舀对阿圆这样说。
阿圆沉默了一会。
大概是冷静下来后,阿圆清楚,冯舀还是他的老板,所以不情不愿地起身了。他们拿走了这个屋子里唯一的一根蜡烛,一起走到门口。
在要推开门的时候,冯舀和阿圆不知为何,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们彼此都察觉到了危机在靠近,但是却无法阻止自己接下来的行为。
冯舀拿着烛台,阿圆打开了门。
外面一片黑暗,纯粹的黑暗,没有一丝声响。
冯舀小心翼翼地护住蜡烛,烛光照在附近的房子前,一口又一口的棺材放在门口,仿佛一个又一个的人,于黑暗中默默站着,注视着他们。
两人一阵恶寒,如果不是冯舀发现他再不喝水,喉咙就要着火毁掉了,他是不会出门的。
“那边。”冯舀指挥道。
水井就在门口的正后方,不管从左边过去,还是从右边过去都是一样的。
在现在的他们看来是一样的,实际上,选择很重要。
两人想了一会,就从左边走了过去。
他们慢慢走着,转弯过后,周围仍旧是差不多的房子。
“走快点。”冯舀的声音已经嘶哑了。
阿圆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