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很稳,这些功夫完全看不出丁点疲态,这是自然的,他每一次输给中也都会回去复盘战斗,兴之所至直到深夜都还在道馆练习,最开始岩流他们起夜碰上道场竟然亮着灯,还以为进了窃贼。
每日挥刀几万次,能不能挡住一颗瞄准心脏的子弹?
清水善不知道。
“一年前,我杀了你,清水医生。”太宰盯着雨中的少年,他的眼神有些渺远,仿佛思绪真的涉渡了时间的长流,“就是这个位置。”
他又进了一步,刀刃抵进胸膛,嗤啦一声,清水善能感受到手上传来与众不同的阻碍感,薄薄一层皮肤,皮下组织和脂肪,不,还要再进一层,或许已经刺过了胸壁和肋间的肌肉,只需要再用一点力,就会感受到胸腔被刺穿的破空感。
胸腔内,就是一颗跳动的鲜活的心。
鲜血流出,在白衬衫上分明清晰。
某种意义上讲,这真是一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流多少血,第二天都可以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知道的,我一直在追求死亡。”被人用利刃抵着胸膛,太宰治却明朗地笑了,他的眼睛明晰起来,似乎走出了回忆,“医生动手的话,是不是没这么疼?”
他动了,不是后退或者前进,而是将手中的伞向前一递,为清水善遮住了风雨。
“太狼狈啦,清水医生,你的病人可不希望他的主刀医生在滂沱大雨里为他‘做手术’啊。”
少年站在雨里,淡淡勾起嘴角。
而后猛地向前!
清水善忽然睁圆了双目,这张向他急速接近的脸突然变了,和另一张更成熟的面孔有了诡异的时空连接,那张面孔沉睡在与之相同又截然不同的雨水里,沉睡在扭曲诡异的枯山水庭院中,干干净净,却死气沉沉。
他猛地收回长刀,刀刃倏地划开伞面,噔地一声没入雨水蓄积的道路中。
几乎同时,脖颈处传来仿佛蚊虫叮咬一样的轻微触痛,清水善想伸手触摸,手抬到一半,竟软软瘫了下去。
他重新跌回雨里。
有个人影蹲下来,可能正注视着他,但他努力眨了两下眼睛,却看不清楚。
贴着额头的湿发被扫开了,温柔地,却一触即离。
失去意识前,清水善的脑海中只留下了最后一个念头。
真冷啊。
他想。
真冷啊,这个六月。
暴雨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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