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冒昧,像贵府一样的家庭,一般都是会请上几位乳娘的。”
医师几乎将记忆中全部的育儿经验毫无保留地分享了出来,越发笃定自己养过孩子,不然他一个未婚未育的男人怎么会对照顾孩子如此熟稔。
云老板有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向年轻的医师解释道:“孩子嘛,就怕不是自己亲手带的和自个儿不亲……”
就在他与医师交流的间隙,得知爱子平安无恙的女主人轻轻将孩子从床上抱了起来,用自己的面颊贴着孩子柔软的小脸,边搂着他轻轻晃动,边对着刚睡醒才睁开眼睛的孩子自娱自乐:“我们小云苓就跟娘亲,就跟爹亲,对不对?”
听到孩子名字的医师猛地回头,极力压住自己颤抖的嗓音,问孩子的名字是哪两个字的云苓。
“茯苓的苓!”云老板挺起初显中年富态的将军肚,骄傲地说这名字可是大有来历的,“我们俩啊,早年为了生意一直在各国间来回跑,怕给不了孩子稳定的生活,就一直没要孩子,结果后来日子稳定了,岁数却也跟着上来了,想要孩子却怎么求也求不来……最后,我们求到庆云顶的一座庙里,一只仙鹤叼来了茯苓草放到我妻子手上,再回到璃月港的时候就查出有孩子了,所以取了茯苓的苓字……”
在听到是哪两个字后,剩下的故事医师就再也听不进去了。想上前夺过孩子的欲望顺着嗓子,慢慢爬上了嘴唇,笔尖,眼眶,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借着再把一次脉的名头,医师从女主人手中抱过了孩子。
外貌上,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男婴和医师的孩子像,也不像。他们同样拥有一双漂亮的水绿色的大眼睛,但医师弄丢的那个孩子更为瘦弱,不像眼前的男婴一样,脸上肉乎乎的,在厚厚的织金锦缎的衬托下显得很是红润。
除
了他的父母外,没人会担忧他不是个健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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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卜庐新来了个名叫阿桂的学徒,年纪不大,悟性凑合,一手算账的本事倒是不错,将师傅交给他的那部分账目管得紧紧有条。
但当那天来自云府的谢礼被抬进不卜庐后,面对一大箱真金白银的好东西,不知如何记账的阿桂犯起了难,找到了蹲在大门口沐浴夕阳的医师。
“退回去吧。”
师傅不愧是师傅,直接从源头上解决了问题,可小徒弟还是犹豫着伸出两只手比了个数:“我刚刚算过了,师傅,这些东西就算只卖这个数,外面的回收商都会抢破了头。”
听了这话的医师侧头看了他一眼,说你将来也是要行医的,怎么一下子掉进了钱眼里。
阿桂委屈道:“咱们不卜庐除了给人治病,不也做生意吗,人家云府财大气粗,不差这点钱,咱们赚有钱人的钱那叫做生财有道——这还是师傅您教我的。”
生财有道。是啊,生财有道。
能维持这么大一座药庐,药庐的主人自然心中有所算计,什么时候不计报酬问诊,什么时候顺势而为要价,医师心里门清,但他唯独不想拿云府的钱。
为什么不拿?他说不上来,心想总不能是为了那个孩子的名字。
医师的心无疑对自己说谎了。他简直不要太在乎那个名字,比起拿一箱子的报酬,他更想拿到一个能去看望孩子的恰当理由,但他的身份横亘在了他与孩子之间。
——没有哪家父母欢迎医师不请自来的造访,因为这往往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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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个月,长生敏锐地察觉医师好像很少去门口的台阶坐着了。
这样的发现让它很是欣慰,以为老伙计的心病终于有所好转。
然而,在它得知医师究竟拿坐在门口的时间去做了什么以后,它一尾巴抽在了自己的脸上,露出了沉痛的神情。
他师祖的,这怎么病得更重了!
“收手吧白术,外面全是千岩军——”
某个与云府只有一街之隔的墙角,弱小无助的小白蛇叼着黑衣人的衣角,试图将他向完全相反的方向拖去。
纹丝不动的黑衣人向下掖了掖兜帽的帽檐,竖起一根指头示意脚边的白蛇安静点:“嘘,就快有人出门了。”
长生气得七窍生烟:“我给你强化的五感就是这么用的吗!这是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
黑衣人面色如常:“我知道。”
“你知道个鸡毛掸子。”长生忿忿地啐了一口,爬上了他的黑色外衣,“你要是敢拐别人家的孩子,我可要大义灭亲拿你换肉干了啊!”
裹在黑衣下的医师没细听它的警告,随着一声“出来了”,还贴在医师胳膊上缓缓爬动的白蛇明显感受到他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像一把松了弦却还在硬撑的弓。
从帽檐下探出半个脑袋的长生哼了两声,带着三分不屑,七分好奇,顺着医
教头,但难保现在的绑架团伙有什么可怕的手段。
她走后,一直挂在医师脖子上旁听的小白蛇揶揄道:“没想到会害得人家小少爷半天出不了门吧?”
满面自责的医师当然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可他实在太想见到那个孩子了,尤其他的小脸越发趋近他记忆中的轮廓。
对于他这样的想法,长生只觉得未来一片灰暗。
“真怕你以后病情再加重,直接把别人家的孩子当作自己的了。”
医师笃定:“我分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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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医师再度看见云家的小少爷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他是在不卜庐门口的莲花池前发现他的,彼时的小少爷昂贵的衣料像是被什么东西刮破了,脸上也灰扑扑的。而过去他就算要拿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把玩,随身的侍从也会拿粘了温水的绸缎将石头擦拭得干干净净,这是医师第一次看到他身上粘着灰尘。
独身一人的小家伙似乎对什么都很感兴趣,在玩遍岸上能摸到的东西以后,把满满的好奇心投向了池塘,很快就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围栏,想要去够近处的一束莲蓬。
他会掉下去的——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声音将医师吓了一跳。
然而等他回过神时,他糟糕的预感果真应验了。被衣物绊住手脚的孩子整个人栽倒了下去,在莲花与莲叶间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那一刻,医师的心慌得要命,胸口的起伏就好似璃月港外陡峭的山脉。
在被抱进不卜庐后,面对众人的关心,浑身湿漉漉的小家伙抿着冻得有些发白的嘴,将头往医师包裹他的外衣里一缩,一声没吭。
他大概有些害怕吧。医师这么想着,为小家伙拿了身新衣服,那是他为自己的孩子准备的,各个年龄段的都有,也算是派上了用处。
由于孩子的配合,换衣服的过程还算顺利,只是在从孩子的衣服里层提出一个相当眼熟的物件后,医师愣住了。
那是一把红绳所系的长命锁,与躺在医师卧室床头的那把不一样的是,这把锁由黄金所铸,沉甸甸的,正面长命百岁,背面富贵无忧。
除此之外,玉镯子、金脚链等首饰孩子身上也是一样不缺的。凝望着他手上脚上的饰品,医师不免想起了那个被他弄丢的孩子,他的手上脚上好像也戴着什么,但到底是什么呢?
等待云府来人的这段时间,医师剥了几粒莲子放到孩子手上,本意是给他玩一玩,没想到好奇的孩子在捏着莲子转了几下以后,一把将莲子塞进了嘴里。
莲子自然是能吃的,但没去掉的莲子心瞬间让孩子的小脸皱成了苦瓜。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的小少爷不信邪地嚼了几下,发现是真的不好吃,想吐掉,又碍于良好的教养,没一口吐到地上,找回自己潮湿的小手绢后才难过地张开嘴,用手绢接住了莲子的残渣。
医师想,这大概是他生来第一次吃苦。
前来不卜庐领人的是云老板。他说自打发现这小混蛋不见后,孩子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