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话是这么说,姜偃也知道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他邪气buff有限,得抓紧时间带着闻师舟一起逃出去。

一路上但凡遇到人就一股脑的用邪气把人打晕,幸好他来过几回闻家,还记得路,知道怎么从这座如同迷宫一般,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的闻照城离开。

与来时不同,不过才过去大半天,闻家已经处处挂上了红绸。大红的灯笼在夜里将整座城映得灯火通明,本是喜庆红火的颜色,不知为何却透着股十分浓烈的阴冷之感。

越往外走出来阻拦的人就越少,四周安静得有些古怪。

算算时间,闻燕行应该已经收到闻师舟被人带走的消息,但他必定是追不上姜偃两人的。

眼看着就要出城,姜偃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身后突然出现一股恶寒。

他往后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他直接愣住了。

越过沉闷跟在身后的闻师舟,看向此刻鲜红色的山城,森然鬼气自上而下黑压压的笼罩住了整座城。

“怎么会......?”

现在又不是百年后的世界,连怨魂都少见,怎么会有这么浓烈的怨气出现在闻家的地盘上?

正疑虑着,前方不远处兀然出现一道身影,突兀的站在长街中央。

姜偃在看清那人的瞬间就停住脚步,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闻燕行。”

闻燕行举起一道符纸,眸带戏谑:“你一定很好奇我怎么这么快就追上了你们。”

符纸在他手中燃烧起来,姜偃身后的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高大的男人被无形的力量压在地上,异常狼狈。

闻燕行道:“血咒,非血亲之血不能炼成。这符纸和他血脉相连,他有任何异动我都会知晓,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出来,何况你们闹了这么大的动静。”

也就是说,从姜偃他们踏出那间囚室起,就一直在闻燕行的监视之下了。

一般人或许会选择小心谨慎的绕开闻家人,潜行离开,姜偃相比之下太过张扬,丝毫未做收敛。他也不是非要如此,只是觉得与其在偌大一座城里躲躲藏藏,和闻燕行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不如趁着对方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离开。

只是没想到闻燕行手里会有和闻师舟相连的血咒。

“光是找到这野种的血亲,用来炼成血咒,就耗费了我们不少功夫,他倒是把那个小野种藏得好,”闻燕行手中又出现一道血咒,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任家主以来还没有机会用过,现在看来,当真是好用。”

闻燕行是真心动了,要是把血咒用在姜偃身上......

可惜姜偃是孤儿,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血亲。再怎么派人去满世界的搜寻,也是这个结果。

听到他提起血亲,受血咒控制的闻师舟喉咙里发出一声的哀鸣。双眼猩红,疯了一样挣扎起来。

他看起来太惨了,高大的身躯佝偻着,英俊桀骜的面容因怒极变得狰狞,五指紧紧扣着地面,嵌进了石板中,指甲尽断,血痕斑驳。

哪怕是当初死斗的时候,姜偃也没见过他如此失态,心中生出一抹不忍。

他蹲下身,在闻师舟要向前倒下的时候,伸出手在他胸前拦了一下,没让他磕在地上。

维持着这个姿势,严肃的对闻燕行说:“闻师舟不是野种。他是堂堂正正的闻家少主,是天赋最高的剑修,是在邪祟大军入侵的时候带领正道赶赴前线的将军。”

少年将军意气风发,于数万妖邪之中使出惊天一剑,斩千万妖邪于脚下,为天下众人敬仰崇拜。

赤月,枯骨,惊天剑,谁人不知晓他的大名。

只可惜下场不太好。

那些波澜壮阔的过往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只在一百年后堪堪残留只言片语,其余的,在百年前的现在就已经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连闻师舟自己都不由带着些许恍惚的看向身旁的白衣青年。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姜偃没有注意到闻师舟的视线,他低声劝了闻师舟一句:“你冷静点,他就是故意要激怒你,你越生气,他越得意。相信我,我能带你逃出去。”

眼睛紧紧盯着闻燕行,就怕他突然动手,脑子里疯狂运转,思考着这种情况他们该如何脱身。

闻燕行就像困住了老鼠的猫,并不急着处理了他们。

听姜偃这么说,还发出一声蔑视的嘲笑:“你这小邪魔还挺有意思的,什么时候也学会了人类那套,也要来个师出有名,把自己塑造成正派?这又是打哪听来的旁人的事迹,就这么大言不惭的用在自己身上。”

“你问问闻师舟,此等人物,他配吗?”

“无论他配不配,这就是事实。我只是说了事实。”

那无比熟悉的略带刻板的语气让闻燕行愣了愣。

他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总感觉这只混入闻家的邪魔很熟悉,总让他想到一个人,简直是除了脸,哪哪里都像。连声音都和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一样,竟让他不知不觉就和这只邪魔说了这么多话。

披着黑色大氅的男人凤眸中闪过一道戾气。

谁准他像他的?

不过是一只肮脏丑陋的邪魔。

他拍了拍手掌,恶劣笑道:“本来给你们准备好了‘婚房’你们不想用,这露天席地的倒也别有一番趣味,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便在此完婚吧。也不算扰了我闻家宴请的诸位宾客的兴致。”

随着他话音落下,四面八方落下一束又一束流光。

眨眼间,亭台高楼之上的红纱之后,就多了数道影影绰绰的身影。

清冷的长街上一下就变得异常热闹。

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那个就是闻师舟?”一道修长身影悠悠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