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世界、任何时代、任何思想中,都没有什么比战争更加残酷的了。
那里只有剥夺了人的意义的死亡,草率的死亡。
机巧少女自战争中孕育而生,我见过太多生命的无能为力,每次我都能从那令人败兴的死亡中听到冗长的回响——
不甘心。不想死。好痛苦。好害怕。想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我独自站在平原之上,怔怔地面对这满目疮痍。
战后的村庄一片死寂,曾经阿紫就是在这里向村民们用少许摩拉和粮食交换了第一件送给我的和服,也正是我现在穿着的。
现如今的这里,尸横遍野,血流漂杵。反抗军和幕府的士兵们的尸骸交错躺在一起,生前互相厮杀的双方好像终于在死后和解。
我仿佛在耳边听见了尖锐的哭嚎,刀匠的、士兵的、女人的、男人的、小孩的。他们低卑的哭叫如此的鲜明,又如此沉默。
这是罪。
这是终是要阿紫承担的,他满手血腥,却不知道他早已被妄念侵蚀出斑斑锈迹。
而我在这里更加直观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神明啊。怎么样祈求才能被宽恕?怎么样补赎才能够还清?
但我还不能绝望,绝望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还需要我,他只剩下我了。
离开此处,我还是决定去找他。
我畅通无阻地来到愚人众的营地,这里的气氛比我想象的还要沉重,愚人众的士兵们在四周巡逻,但却对我视若无睹。我似乎隐隐约约还听到有人松了口气,有个愚人众甚至朝我拜了几下,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四处侦查。
啊这,阿紫,你人缘到底是有多差?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默契地为我让出一条道来。我顺着这条路一直走,越往里走人越稀少,等我看到一个比其他帐篷明显更大更气派的营帐时,周遭已经无一人可循。
......你可真是好大的官威。
我掀开门帘,就看见阿紫在营帐中默默站着。
营帐内没有点灯,只有一点月光透过薄布渗透进来,戴着斗笠的人偶少年隐于一团漆黑,唯有佩戴于身侧的邪眼散发着不详的微光。
这一点都不适合他,我心想。
“怎么现在才来找我,你去哪里了?”他双手抱臂,蹙眉问我,“我明明已经告诉过你我在这里了,如果你的记忆力就和撞树的野猪一样的话,当我没说。”
他上次寄来的信件在我这里石沉大海,八成是生气了吧。
“我去战场上看看了。”我面无表情地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