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按下自己的猜测不提,掩着肩膀上的伤口笑道:“难料,还是得找个大夫看看才能知道,我们继续走吧。”
虬髯大汉却心细如发,一眼看到李寻欢肩上衣物渗出的血迹。虬髯大汉赶紧取出车座里箱内的伤药,递给出了身薄汗的李寻欢,忍住心里对陌生少年的怒火,只柔声道:“少爷,你先擦药,我这就继续赶路,等找到大夫就好。”
李寻欢没说什么,接过伤药斜躺在车马壁上,放下松地叹了道气,目送虬髯大汉推开车门离去。
虬髯大汉继续驾车,车内的李寻欢想着这发狂少年的事,目光瞥到角落里他之前刻好的松木人像。
松木人像在刚才的打斗中被少年一脚踩裂开,成了毫无意义的两半残物。
李寻欢不自觉皱起眉感到懊悔,却也无法挽回,只能将人像捡起,仔细收纳到车座底下。看着身旁一次都没醒来、却已给他惹了麻烦的少年,李寻欢深深地叹气,颇觉前路似乎会坎坷不少。
好事成双,连路上遇到的英俊神秘少年也成双。
靠着车座壁合眼休息没多久的李寻欢,耳朵就微微一动,听到车马外一阵轻微的声音。
是人踏在雪上的声音。
声音虽轻微,却逃不出李寻欢的耳朵。
在茫茫的白雪中驾车行驶,本该是一件无比孤寂的事,却因这接二连三出现的人,而显得无比热闹。
李寻欢忍不住再次掀开帘子。
一个时辰之前,他掀开帘子,捡了身旁这个一身苍白和伤口的发狂少年,现在再掀开帘子,李寻欢惊讶地发现,他又十分好运气地碰见到了一个极英俊、极特殊的少年人。
这位少年面目极英俊,浓眉、挺鼻、薄唇,和大而锐利的眼睛,瘦削英俊的脸上一片冷漠,脚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直视前方,不因身外的任何事分神。
无比倔强的少年。
如同一只被狼群遗弃的狼崽,虽小,虽被遗弃,却骨子里就有着狼的野性和不屈,沿着自己的目标一步一步地前进,再大的风雪也不会让他屈服,更绝无可能让他改道,自始至终,他都目光炯炯地一条路走到底。
少年绝对听到了自身后传来的轱辘车马声,却依旧一步一个脚印地沿着道路,朝漫天大雪中走去,不回头,不思考,对自身、对外界,都毫不在意,任由大雪厚厚地落在他身上,打湿他的衣物,使他的脚步沉重,让他的身体冰冷。
少年只知道,他将往他的目的地走去,这雪天荒原是他自小就熟悉的地方,哪怕是在灼热沙漠中,他也将这么地走着,把走路当作休息,既是在前进也是在储备资源,蓄势以待发。
少年十分得能忍耐,也善于隐藏气息,本身就如花岗岩一般的坚硬冷漠,在雪地中仿佛不存在一样,与冰雪荒原几乎融于一体。
李寻欢下意识将这个倔强冷漠、行走中的少年和躺在他车座中、昏迷不醒的少年做对比,一个看起来俊美柔和、发起狂来却无比凶狠难以招架,一个看起来坚硬难以攻克、但却有股不谙世事的天真老实,按自己定下的标准走到底的倔强坚定。
当马车慢慢前行到与少年并齐的位置,李寻欢推开车门,对行走的少年柔和道:“我载你一路,上来吧。”
少年没听到他的声音一般,连应答的必要都没有,只脚步不停地慢慢往前走,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间距几乎不变的脚印。
哪怕回应一声他丝毫没有损失,少年也不肯拿一丝心神给旁人,确实冷漠如这风雪一般,让李寻欢越发觉得今日的难得,一连碰上两个极稀有的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