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悔恨,一直以来让芬恩独自承担着痛苦。

要是,他能够再强大、再强大一点......

死亡如毯,盖在他的身上,带去万古的寂静。

阿莱格罗,人类与吸血鬼、暖血人与冷血人战争中的败者,闭上了眼,永久伏在血泊中。

雪花厚重地飘着,冷风如刀地刮着。

如死地般的万里雪地中,忽然轱辘轱辘地驶来一辆马车。

车外很冷,车里却很暖。

车内坐着一个俊美却落拓的青年人,并非因为穿着随便、衣衫不整而落拓,而是周身那种万事万物皆只是云烟,再漂亮的美人、再难得的珍宝都难入他眼的包容气质。

虽然经历过大起大落,再难激起他心波澜,但依旧神采潇洒,目光亮得像是秋夜的寒星,会温柔地注视着眼前人,这般气质奇异、让人愉快的落拓客。

车内的青年人慢慢灌着自己酒,时不时咳嗽着,只有那双年轻柔和的眼睛表明着他的意识十分清醒。

清醒而忧伤。正因为清醒,所以更加忧伤。

李寻欢大口吞着烈酒,目光轻柔注视着被搁放在自己腿上的人像雕像。

一个女人的人像雕像,曲线曼妙却不失优雅,面部虽没被雕刻,却也看得出是一个绝世的美人,线条处处精妙而被久久摩挲,无一不体现着其主人的深刻珍惜之情。

李寻欢微微闭上眼,人像的线条却还在他脑子里显现,与实际的人像分毫不差。

他亲手雕刻的人像,不知刻了多少个,每当心爱之人的身影从他回忆里浮现,让他痛得无法呼吸,他便拿出刻刀慢慢刻着那道身影,刻完便痴痴地看着,再亲手埋葬在雪地中、树木下,如同埋葬那不该再有的眷恋。

“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李寻欢喃喃念着诗,又是一口酒闷进了肺腑。

离李园的路越来越近,虽还远至千里,但已隐隐张牙舞爪在他的眼前。他只想再醉些,麻醉身体中的痛苦。

“少爷。”

马车忽然地停了下来。

架着马车的虬髯大汉用力勒住缰绳,停住赶路的白马。

“路边有个死人。”

若是普通地死了人,虬髯大汉必不会停下马车,耽误李寻欢的行程。

但那路边趴伏着的是个少年。

头发银白,比刚落下的雪更洁白更引人注目,带着月色般的柔和之美,一眼看去是怪异而纯粹的惊艳。

雪堆中露出的半张脸俊美却线条柔和,并未完全长开,恐怕只有十六七岁,正是未来大好的年纪。